宋湛溪的云锦绣松纹常服在清风中飒飒飘扬,拂在周仪手背上,触觉冰凉,一如他方才没有感情的语调。
这里是前宫,来来往往官员众多。许多人见到这边三人对峙,联想到这段时间的传闻,兴致大起,频频朝着这个方向看来。
而这些或八卦或探究的目光中,周仪不知道有多少是来自恒亲王一派的人的。
于是她对陈敬贤道:“陈大人不必为我做主,你我虽是旧识,但已经过去。感谢大人以前对我的信任,我们的确曾经详谈甚欢、知无不言,以后再没这机会了,就请大人珍重自身吧。”
宋湛溪睨她一眼,神经更加冷冽了。
当初拒绝他的时候各种难听的话都砸过来,恨不得把他的祖宗棺材板都骂得起火,现在对陈敬贤还真是温柔如水。
陈敬贤眸光一痛:“周仪……”
不远处的那些官员们听见这番话,不免唏嘘感叹,这圣旨赐婚,到底是无疾而终了。
陈状元如今还在苦苦挣扎,可见对周家女用情至深。这样品貌双全又钟情如一的男子,真是难得。
于是一众人看向陈敬贤的眼神愈发的同情了。
周仪瞬间明白了陈敬贤为什么会上来和宋湛溪搭话,这是想踩着宋湛溪的“恶行”,再为自己赚一波同情票啊。
她正欲再开口替宋湛溪分辩几句,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朝着宫门口的方向去。
宋湛溪实在受不了她和陈敬贤之间的暗流涌动,实在让人恶心。
到了宫门口,他猛地一把甩开周仪,倏然转头看向她:“你现在很伤心?”
周仪叹了口气:“有点。早知道就不让你和陈敬贤说话了,现在那些官员们肯定觉得你……”
“觉得我不是人是吧?”他接过了她的话,讥笑一声,“那他们是没见芙蓉殿外你和陈敬贤亲密无间的模样。要是他们瞧见了,你说同情他更多,还是本王更多?”
他竟然又说回了刚才见到的情况,周仪叹了口气:“我让那小太监告诉恒亲王……”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宋湛溪倏然压在了马车上。车身剧烈晃荡,骏马一声嘶鸣。
坚硬的车身透过薄薄的衣衫硌得她后背生疼。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勒出一圈红痕。
宋湛溪眉头一蹙,猛地甩开了她。
他深吸几口气,转身负手而立,方才的暴怒已然不见,依然是一派月朗风清之相,语调却冰寒入骨:“周仪,本王给过你机会了。你既不走,以后就少和陈敬贤做出那等情深义重的样子来,脏本王的眼。”
话音刚落,宫门大开,晟帝跟前内侍、都太监刘胜疾步走了出来。
“王爷,王爷,可让奴才追上了!”刘胜疾步过来,拂尘一甩,“皇上有请。”
“皇兄怎么了?”
“王爷莫担心,皇上无恙。是方才礼部众位大人面见圣上,说了下月太后回京之事,欲派人出城相迎,皇上估摸着是想请王爷来办。”
宋湛溪淡然垂眸:“这样。”
“是,按照律例,太后回京当出迎百里,纵观朝中,唯有王爷最合适。况且和太后一并回来的还有郑小姐,郑小姐和王爷年余不见,想必也想早些见到王爷。”刘胜笑呵呵地说。
周仪的手不自觉地扣住了车舆横木,指尖因为用力发白。
宋湛溪面色稍霁:“本王这便去面见皇兄。”
而后便在刘胜的带领下,复又重新进了宫门,没再看周仪一眼。
看着他矜贵清傲的背影,一个悲凉的念头涌上周仪的脑海中——完了,他好像真的很着急和那个郑琉玥见面。
她不由得开始脑补久别重逢后两人相视一笑,而后谈论婚嫁大事,再然后郑琉玥在漫天的红绸中进入明王府的场面了。
不过这一世和上一世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件事会不会有变化?
上一世郑琉玥只是个侧妃,那万一……
这一世她当了王妃呢?
是啊,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上一世自己和宋湛溪分道扬镳,所以宋湛溪一生未立正妃。
而自己现在已经在明王府了,宋湛溪是不是就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对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他会不会移情别恋?
瞬间心更凉了。
就在周仪满怀悲怆地准备上马车先行回府想个办法的时候,余光处扫到一个人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而来,顷刻间已至她面前。
深紫色的亲王蟒袍,方脸剑眉,阔鼻厚唇,粗犷又威严——
恒亲王。
“周小姐。”恒亲王竟然主动和她搭话,“刚才是和明王吵架了?”
“没有,王爷看错了。”周仪淡声回答。
恒亲王当然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场景,于是啧了啧嘴:“还是我那侄子不好,如此美人,他不心疼,还只给个妾室之位,实在不合适。”
周仪蹙眉,微一抬眼,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没成想,他
再开口竟然说出的是:“你来恒亲王府,本王许你侧妃之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