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曜认为白龙都是一路货色,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羽烛白则觉得离曜就是个被哥哥宠得脑子不好使的傻子,应该被扔下界见识一下世事险恶。
有了羽烛白的助推,天裂之战的局势迅速扭转。
她连斩十七位修罗王,战线一度越过葬骨川,被推到了血莲花池旁的万魔之都。
蛇窟之中,羽烛白和离曜后背相贴。
若非情急,两人都不愿意靠近对方三尺以内。此时,他们周遭是密密麻麻的在岩壁上挖出来的洞穴,有大有小,像是一万只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们。头顶遥远的洞口有干枯的藤蔓垂下,像是盘踞的蛇。
“这是什么鬼地方?”羽烛白感受着鞋底下的黏液,一阵恶心。
“应该是蛇女的老巢,她最喜欢搞这些东西。”离曜的后背都是冷汗,他和羽烛白坠入这里的时候就感受到身上的灵力消失了。
“灵力是怎么回事?”羽烛白握紧了止霜,凝视着离她最近的那个洞穴里探出来的碧绿双眼。
“也许是某种阵法。”离曜说,“凤凰火是破魔之火,我的血应该能……”
“算了吧,你回去之后你哥不得心疼死。”羽烛白打断了他,在止霜雪亮的剑身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冷静得叫人胆寒,“给他省点心吧。”
其实她内心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低阶魔种也许会惧怕神血,就像幽魂害怕符水,但对于高阶魔种来说,神血就好像对着黄鼠狼喊“你来吃我啊来吃我啊”的肉鸡。但离曜的神色如此勇毅,她也就留了点口德。
她没说的是,这些蛇不是魔种,只是普通的蛇而已。
“你别……”
羽烛白踩着离曜的话音踏步上前,那条虎视眈眈的蟒蛇也弹了出来,水桶般的腰身卷向羽烛白。蟒蛇没有那么多的毒素,它们都是绞碎猎物的骨头再把猎物吞进去。止霜失去了灵力,却仍非凡铁,落在蟒蛇铁甲般的鳞片上,一刻停顿都没有,笔直地劈了下去。
离曜挥枪打碎摆过来的蛇头,羽烛白顺势沿着脊椎整个剖开了蛇身,彻底废了这头凶兽。
她被震得手腕发麻,却生生地摁住了自己握剑的右手,使它不至于震颤。
“你不要命了?”离曜吼了一声。
“慌什么?”羽烛白缓过来了,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挡住它那颗头,我就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蛇咬尾。”
蛇群吐信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两人又靠在了一起。
“这么多啊,”羽烛白咬着话音,露出一声模糊的笑,“小凤凰,你现在放血,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羽烛白的发丝间,有一线微光一闪而灭。
昆仑山。
墨寒川从静坐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昆仑山下一望无际的风雪,方才打坐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藏在羽烛白头发里的感应符和自己失去了联系。
山墟君“不出昆仑,不入因果”的告诫彻底被两个小崽子抛之脑后,墨寒川披着宽大的斗篷匆匆下山。
斗篷的风帽拉下,堪堪遮到他的鼻梁以下,挡住了他的紫瞳。
半神半魔的黑蛟独有的紫瞳。
“得想办法出去。”羽烛白的掌心黏湿得几乎握不住止霜,她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洞口,问了句废话,“你能露出真身吗?”
“你觉得呢?”离曜很想骂人。
他们脚下堆着不计其数的蛇的残躯,大小都有。没有灵力帮助,纯靠体力和剑术、枪术支撑,二人像是刀剑组成的风车,切割着除了气流以外靠近他们的任何东西,岩壁上糊了一层又一层血。
离曜闭了闭眼睛:“我居然跟你这个家伙死在一起,可算是死不瞑目了。”
“我可不想死。”羽烛白说,还有人在等我。
山岩震动起来,藤蔓、碎石纷纷如雨落。一双大钟般的眼睛睁开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个山洞有十几丈深,而这条蛇还有大半截身体被埋在岩石里,它直起半个身子,堪堪顶到洞口。
看着巨蛇泛绿的眼睛,两人忽然明白了此间的主人为何跟他们纠缠这么久。那些小蛇是这条巨蛇的食物,血气释放够了,巨蛇才会醒。
若是一开始这巨蛇就在下面,以它的魔息之浓重,两人绝不会落入此地。
“把你的血放干了都不够烧它的。”羽烛白低声说。
巨蛇小山丘似的头颅猛地砸落,头两侧展开的骨翼刀锋般滚过岩壁,抓出嶙峋的伤口。羽烛白和离曜同时弹开,一个落在蛇头上,一个落在蛇的脊背上。
羽烛白拔剑刺入巨蛇的脊背,止霜轻而易举地剖开它的鳞片和皮肉,贯穿了它的脊骨。离曜的长枪也狠狠刺穿了它的头骨,却因为长度不够,没能把它钉死在地面上。
巨蛇嘶吼着挣扎起来,把两个人甩了出去。羽烛白接了离曜一把,两人跟断线风筝似的砸在山岩上。离曜高低是个分量很足的少年,羽烛白被他砸得肋骨都要裂了似的疼,差点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