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戴眼镜,显得湖蓝色的瞳孔十分明亮,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暗红色羽织外披,显现出他锁骨处的部分暗褐色纹身,看不出是什么。
三人落座摆盘,亚瑟放下一双筷子,“阿羽,晚上我们去见见父母,你和我一起去吧。”
水桥羽愣了一下,慢慢放下给伊森舀好的汤碗,看向他,亚瑟回握住他微热的手,“别担心,你和我一起,他们很喜欢你的,一直叫我带你去。”
伊森喝了汤,连连称赞“哇,好好喝,克洛娃可有口福了,你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媳妇,他绝对满意,他爸就对厨艺一窍不通,离了克罗娃不得饿死。”
说完他还忍不住揶揄起来,“其实吧,按老两口的意思,只要小亚瑟能娶上媳妇,诶有个活人,他们就很满意了,再说别看他长得年轻,其实都一把年纪了,能娶到老婆就知足吧。”
水桥羽看着汤碗,缓缓点了点头。
水桥羽是百年前某场战役中敌方唯一的活口,那场战争我方主帅是亚瑟,因为在那里捕捉到了阿尔迦的踪迹,他亲自出战,带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为了救活他,亚瑟费了很大的功夫,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救一个敌军俘虏的原因是什么。
尽管后来他的巫术确实帮了他们很多。
时至今日,依旧有被不少人议论,尤其是前线的更是口无遮拦,为了少败心情,亚瑟不让他去核心区。
所幸核心之外的区域很大,足够他活动了。
水桥羽也不想去,他不想让自己像个死刑犯一样被人议论纷纷,他只是一个常年被关在黑暗中束之高阁的工具,没必要去承担他们的罪恶。
他只是天生有一些巫师的本事,还没有完全的记忆,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我说我预测你三更会死,你二更就抹脖子跳楼了,那有什么预测的必要呢。
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些都不是自己求着做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自有记忆开始他就住在一个岛屿上,一个人,吃穿倒是不愁,那里似乎是有人住过的,存放了一些干粮种子和粗布衣服。
没生活多久吧,他才刚刚适应这个世界就被一个穿着红色兜袍的人绑到了一个森林,然后就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沦为战争的工具。
他甚至都不知道被攻击的那一方到底是些什么人,被迫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情。
直到那场战争,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他看到了亚瑟。
“这是乌鸡汤,我自己养的,还加了劳尔顿新培育的节荠,他说做导弹没做成,送给了我,煲汤倒是极好的,他还送了几包瓜子,一会一起带去吧,对了,我看见他身边的女孩,不一般吧。”
伊森吐了块骨头接话,“雪凝。”
“这样啊,我说呢,挺好的,劳尔顿能保护好她,那,那个小姑娘呢?亚伦有照顾好她吗?”
“她很好”,亚瑟给他夹了块鸡肉,堵住他的嘴,“先吃饭吧,那么想知道就去看看他们,总会有机会的,她要是出了事,我们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安心吃饭。”
伊森看着筷子上的一块鸡肉出神,“想想就好像我们跟个阴阳人似的,又当又立的利益者的嘴脸,k计划从上一任亡灵体失败后被迫自动开启,远宾上清不示身份,为了保护亡灵,若失控则必杀之,我们隐瞒亡灵的身份,只公布部分实验体安抚民心,如果亡灵失控了,我们就会杀掉她,好事都让我们做了啊。”
你们不会以为上一任只是有叛徒出现,助敌人死灰复,卷土重来吧?不是,是因为有人折损了亡灵。
叛徒是雪凝——一度取代亡灵的唯一。
“我始终记得他在战火中撕心裂肺,血泣着,‘看看你们这群蝼蚁!只会牺牲我们来保护你们!你们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要保护你们!你们贪婪无限!自私自利!互相残杀!猜忌嫉妒!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我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罪,我失去了一切!为什么……最后拯救你们的……不是我。”
“阿森”,亚瑟打断了陷入回忆的伊森。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伊森不愿提起的疤,当初就是伊森主张让雪凝去引导亡灵,是他牵着雪凝的手去到刚结束三期实验封闭自己的亡灵面前。
“雪凝啊,你看,这个小朋友呢有些受伤了,不喝水不吃饭也不愿意说话,这样下去他会死掉的,你能帮帮他吗?和他说说话也好。”
彼时活泼可爱的小男孩脸上洋溢的全是交到新朋友的喜悦,他重重点了下头,松开伊森的手跑到亡灵面前蹲下,大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雪凝,交个朋友吧。”
也许是新出现的陌生声音太过喜悦无害,亡灵慢慢抬起了头,露出埋在臂弯下稚嫩的小脸,空洞的神色有些晃动。
雪凝很高兴,蹲得离他更近了,扬着的手几乎要贴到他脸上,“握个手吧,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亡灵的眼中全是迷茫。
雪凝直接将他的手举起来握在手里,触感冰凉,搭在自己的手心,紧紧抓住,“对,朋友,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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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自己也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很快就脱离出来,“唉,吃饭就吃饭吧,这么好喝的汤,别被我破坏了氛围,你们待会儿不是要去见父母,不要耽误了。”
水桥羽和亚瑟对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三人继续吃饭。
饭后几人一同去亚空间找克洛娃和亚克莱,退休后两人自己制造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度过余生,地方不大胜在风景好,世外桃源一般,俩人也显现了苍老的姿态,索性身体还好。
终于见到水桥羽,二老自然是欢喜露于言表,满意地不得了,欢声笑语地一个劲夸赞,以至于让亚瑟见到了水桥羽除了那种时候之外的害羞以及些许被热情覆盖的窘迫。
亚瑟解释了水桥羽的身份,二老只思虑了一下便不在意了,克洛娃叫着“儿媳妇”,日常询问“什么时候结婚”。
克洛娃又给水桥羽塞了一把吃的,忍不住絮叨儿子:“这儿子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你还不赶紧解决你的事,前不久亚伦才来问我我们当时婚礼有多少花童,他好赶紧找好替身跑路,你们还不举办婚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