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院使给柳振锋开完方子之后便离开了,柳昭仪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不过她现在的心情和刚出宫时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了。 柳昭仪乘着肩舆回到了长乐宫,先带着燕虞到了万春殿,和茗荷换了回来。 “燕妹妹,这次多亏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柳昭仪握着燕虞的手,满脸动容,“若不是你的方子,大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姐姐,你相信命数吗?”燕虞笑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命。柳大郎君命不该绝啊。” 柳昭仪摇摇头,“燕妹妹你不必自谦,若不是你愿意冒险,大兄的病情也不会有好转。我在家中行二,燕妹妹以后就叫我二娘吧!” 柳昭仪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把燕虞当妹妹了。燕虞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她欣然应下,“正好,我在家中行三,姐姐以后也就叫我三娘吧!” 这是她第一尝试改变历史。她扫了一眼弹幕,依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只能说明,在观众们所在的‘历史’中,柳振锋本来就没有死。 燕虞因此基本上能确定,她所‘直播’的东西,就是她现在的‘观众们’所出时空发生的历史,因此不论她做什么,观众们都不会觉得有任何奇怪之处。 后面几日,柳振锋的病情果然有了起色,如今已清醒,能吃下东西了。圣人得知此事后甚是欣喜,赏赐了不少珍贵药材。 翊坤宫。 “听说柳将军的伤如今大有起色了?”请安过后,皇后关切地向柳昭仪询问道。 “劳殿下关心,大兄这几日确实是好起来了。”柳昭仪笑着回道。 魏婕妤用一种带着一丝矫揉地声音道,“怎么昭仪姐姐回了趟家柳将军就好起来了,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昭仪姐姐是什么灵丹妙药呢,人往那儿一站,就能起死回生了!” 柳昭仪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朝魏婕妤道,“大概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吧,不忍让大兄就此离去。” “柳将军能好起来,自然是因为何院使医术高超,或许昭仪姐姐恰好碰上罢了。”徐修容搭话道,她转向柳昭仪,“柳姐姐为了此事消瘦了不少,如今柳将军的伤有了起色,你也得好好补补身子啊。” “多谢徐妹妹关心,圣人之前也送了不少人参燕窝过来,妾自是不敢辜负圣人心意。”柳昭仪笑道。 燕虞在旁边听着,借着低头喝茶的掩饰,挑了挑眉,扫了一眼虚拟屏幕。 因为早上请安的时间比较早,所以这个点直播间的人并不多,弹幕一条条的看的也很清楚。 【梅川酷紫】我岚姐这是在炫耀吧?是吧? 【曲流萤】活该,之前岚姐大哥快死的时候这姓徐的假惺惺的跑过来安慰,还‘保重身体’,戳我岚姐心窝子 因为很早之前,燕虞直播时皇帝曾叫过柳昭仪‘岚娘’,因此现在不少柳昭仪的粉丝都管她叫岚姐。 【小风车】咱徐姐也没干啥坏事啊,柳昭仪说话茶里茶气的 【统一汤泡饭】前面的,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挂掉的那个高氏跟你徐姐脱不了干系 【元气满满嗷】那都是瞎猜的,又没证据,就以现在的结果来看徐姐可是纯纯的受害者 燕虞看弹幕看的津津有味的,冷不防余光看到柳昭仪站了起来,意识到是皇后送客了,赶忙跟着站起来对皇后行礼,退了出去。 柳振锋的事情在后宫之中如同一枚小石子投入湖面,荡起了几圈涟漪,随后也就平静下去了。 更引人注目的是另一件事。昨日,皇帝又召了燕虞侍寝。 在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皇帝临幸长乐宫四次,召幸燕虞三次,除此之外就只有十五那天去了皇后的翊坤宫一次。 今上登临大宝不到五年,政事繁忙,因此一向节制,往日里每月踏入后宫的次数很少超过两手之数,如今半个月内光长乐宫两位就分去了七次,自然引得众人哗然。 重华宫,飞鸿殿。 魏婕妤咬牙切齿地对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如意恨声道,“那长乐宫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怎么圣人总爱往那儿跑?” 如意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不敢开口,只低着头垂首站着。 “怎么?哑巴了?”魏婕妤正在气头上,如意的沉默并不能让她满意,她狠狠地推了一下如意,如意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另一位随侍的二等宫女水心连忙应道,“娘娘,如今太后娘娘不在宫里,皇后殿下也不好劝哪。” 此话一出,魏婕妤倒是有些冷静下来了。当初太后是为什么才会离宫前往昭明寺祈福,大家都心里有数。 “
太后娘娘连元月都没有回来,也真是狠的下心。”魏婕妤的语气平静下来,她凝神想了会儿,对水心道,“把何御女叫来,跟吾一起去翊坤宫。” 翊坤宫,坤宁殿。 “殿下,魏婕妤、何御女求见。” 皇后放下手里的茶盏,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桌上尚未冷去的茶水上——显然就在魏婕妤和何御女来之前,有人刚走。 “快些收拾收拾。”倚竹指挥着宫女们利落地将桌上的茶盏收走,又端了新的两套出来,这才去前殿引了魏婕妤和何御女进来。 两人进来对着皇后行了礼,魏婕妤便大声假哭道,“殿下,您可不能让这后宫之中长些歪风邪气啊!” “吾倒是不知道这宫里有什么歪风邪气。”皇后坐在上首,淡淡地说道。 “殿下,古语有云,‘欢不可以黩,宠不可以专。’殿下正位中宫,自当行劝诫之责。”魏婕妤正色道。 “你是觉得柳昭仪专宠?还是燕才人?”皇后往下扫了一眼,忽然点了一下何珊敏,“何御女,你也觉得圣人行专宠之事?” 何珊敏全身绷得紧紧的,她对着皇后行了跪拜大礼,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皇后殿下明鉴,妾不敢妄议。” “定远伯刚刚立下大功,柳将军又九死一生,圣人心疼昭仪,去长乐宫频繁了些,也是应有之意。至于燕才人……圣人喜爱年轻的妃嫔,亦是平常事,尔等何须大惊小怪。”皇后说道,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等魏婕妤说话,皇后又道,“你们来之前,贤妃刚走,吾也是这般说的。只不是贤妃听不听得进去,就不知道了。” “妾明白了,多谢皇后殿下教导。”魏婕妤缓缓跪了下来行了一礼,“妾告退。” “妾告退。”何御女颤声道,直起身子,跟在魏婕妤身后离开了翊坤宫。 待两人走后,皇后挺直的身子松了下来,两个小宫女连忙上前为皇后锤肩捶腿。皇后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股疲色。 “殿下,您真的不准备和陛下说一说吗?”倚竹走到皇后身后,轻轻的帮她揉按额角太阳穴。 皇后放下手,闭上眼睛往后靠在椅子上,“不必吾开口,自有人会去说。” 太极宫,中和殿。 “陛下,贤妃娘娘求见。”邓丰明走到皇帝身边,躬着身子小声回禀,“如今人在未央宫门口候着呢。”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皱了皱眉,“她又有什么事?”邓丰明仍旧躬着身子,低眉顺眼地等着。“算了,让她等着。” “是。”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皇帝处理完了剩下的奏折,站起身来,邓丰明不在,随侍的少监赵英和郑忠贤上前为他更衣后,便起驾往未央宫去了。 “免礼,说吧,什么事。”皇帝随手免了贤妃的见礼,漫不经心地坐在了榻上。 贤妃仍旧是规规矩矩的行了全礼,随后直起身子正色道,“圣人,酒色之类,使人志气昏酣荒耗,伤生败德,莫此为甚。色能荒人之心,酒能败人之德。陛下身为人君,理当无湎于酒,无沉于色。” 皇帝坐正了身子,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贤妃,但她面容平静,丝毫无惧。 众人皆知当年柳昭仪是皇帝以“形貌昳丽,淑质英才”之名礼聘入宫的,而燕虞最初便是以酒得宠,贤妃这番话,简直就是指着这两人的名字在骂。 “你逾矩了。” 劝诫皇帝乃皇后之责,皇后都没发话,贤妃居然直接跑来皇帝面前劝皇帝戒酒戒色,本身就已是大不敬之罪。 “妾愿领罚。”贤妃显然早有预料,她立即跪地请罪。 “拟旨!”皇帝语带薄怒,“贤妃不守宫规,以下犯上,罚俸半年,禁足思过,没有口谕,不得离开景仁宫半步!” “妾领旨。”贤妃对皇帝磕了个头,“只盼圣人能明白,妾所言皆发自肺腑。” “邓丰明!还不送贤妃回宫!”皇帝怒道。 “是。”邓丰明连忙走到贤妃身边,甩了一下浮尘,“贤妃娘娘,请吧。” 贤妃沉默地转身,离开了未央宫。 皇帝在殿中来回走了两步,抬头对赵英道,“去叫皇后过来。” 不多时,皇后便来了。“给圣人请安,不知圣人唤妾何事?” “吾欲给柳昭仪赐封号襄,给燕才人赐封号惠,并赐住凝云阁,你意下如何?” 皇后笑了笑,“妾听闻,柳昭仪与燕才人私下感情甚笃,以家中排行互称,情同姐妹。凝云阁与长乐宫相距甚远,倒是瑶华宫如今还空着,不如就给燕才人住着。” 瑶
华宫就在长乐宫南面,距离很近,离未央宫也不远,位置很好。此时瑶华宫没有主位,让燕虞迁进去,意思就是日后她升了位分,自然就是瑶华宫主位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那就按你说的办。” “妾遵旨。”皇后行了一礼,稳重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