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中秋月》帖是宋徽宗赵佶的一幅瘦金体法作品,以行草写,字体瘦长、精细,线条流畅,极具动态感。
可是早在前宋末年此帖就已失传,后人只能通过流传的传记等资料获知帖上内容。却不想今日竟然现身昌国太夫人的寿宴之上,顿时引起轰动。
不少前来贺寿的客人纷纷求见太夫人以求先睹为快。
郑直则趁乱起身往外走,很简单,这事和他有关系。因为那幅帖子是他送的,可却是假的,郑直也不晓得这幅帖子会引来如此的轰动效应。
作为沈家未来女婿,第一次参与富甲天下的昌国太夫人寿宴,送的寿礼自然不能寒酸。可东门号已经被郑虤折腾的快散了架,郑宽剩余的两千两银子都给了郑直算股金,实在不可能,也没必要毁家纾难。于是郑直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也根本没有啥高手,完全就是郑直亲力亲为。用的法子是他在隆兴观跟四位痞赖羽士学的造假法子。先确定东西的年份,然后找到与这东西同处于一个时代的类似字画。之所以如此就是要用这些字画的纸张,裁剪出字画的留白,找出色差最小的拼粘凑成一张完整的纸,然后请仿写高手,也就是郑直临摹,再做旧。
郑直考虑到郑宽的面子,还有郑家的财力,询问了冯铎字画方面合适的价位,最终选定了价格不高,士林反映良好的赵佶瘦金体进行仿制。要想不露破绽,自然是要找孤本才好,郑直为了做到尽善尽美,干脆决定自造,就选择了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的《闰中秋月》帖。
按理讲最难找的应该是相应的玺宝,郑直翻遍了籍,终于在一本野史中发现了赵佶有一方名为“散堂老人”的闲章不传于世。又如法炮制,伪造出了这枚闲章的图案,还有从别的字画揭下的乱七八糟的章一起粘了上去。如此《闰中秋月》帖就再现人间了。
郑直能做成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冯铎的字画店存在,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原本认为这东西也就值个几百两银子,送出去也不算丢人,又不张扬,却不想世人会是这种反应。
为了避免被张家人发现,郑直一边按照记忆寻找进来的路,一边躲避张家人。几次之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外,路过门口时,听到了里边的打斗声。郑直皱皱眉头,今日可是张家重要的日子,谁这么……
“给俺打,打死了算俺的。”门的另一边传来了张延龄的声音。
“爷爷饶命,饶命……”伴随着厮打传来了求饶声。
“停。”张延龄坐在石墩上,看着被押到面前的男子“咋样,把你娘子留下,过个两三年,俺再还你。”
“俺们是教坊司的乐户,要听命于教坊的,若是……哎呦。”那男子话没讲完,就挨了一个窝心脚,顿时痛的在地上直打滚。
“直娘贼,俺百忙之中抽出功夫跟你个下九流的东西谈,还给俺摆架子是吧。打,给俺使劲打。”张延龄大吼着招呼手下人继续打了起来。
郑直透过门缝看了眼对面的情况,那被打之人长得肤白身长,再听刚刚的声音,显然也是个唱戏的。可惜了,身为乐籍本来就是不幸,这娘子被张延龄这种魔王看中,更是倒霉。
“别打脸,否则让方大家看出来就不美了。”就在郑直盘算如何营救时,冷不停听到了张延龄来了这么一句。
“别打了,俺应了,应了,你们要咋的,就咋的,别打了……”那乐人终于承受不住选择了屈从。
张延龄撇撇嘴“你贱不贱啊,俺给你好商好量的,你不答应,非要这般。”扭头对身旁的帮闲道“让他立字据,画押,然后把人给俺送回去。爷今晚上唱出大戏。”
众帮闲立刻起哄,淫笑起来。
“爷腻了,赏给俺们尝尝鲜呗。”有自认为脸大的,直接闹腾。
张延龄也不生气,笑骂一句,起身要走,可是突然停了下来“按住他。”一边讲一边解开大带“都喝完,不准漏啊。”
那乐人被人按着浇了个透心凉,张延龄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留下的几个帮闲立刻拿出写好的字据扔在了那乐人脸上,捂着鼻子道“快点,莫耽误了俺们去吃酒。”
乐人憋屈道“用啥写?”
有个帮闲拿出随身手帐抽出毛笔扔到了地上。待乐人签押之后,那帮闲迅速的一脚踩在了乐人的手上,对方惨叫一声,被毛笔扎的鲜血淋漓的手,按在了字据上“成了,快点,快点,接新娘子去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乐人架起,然后赶往偏厅。穿过偏院,眼看再通过前边的木桥外不远处的院门就是偏厅,之前拿出毛笔的那个帮闲提醒“过了桥让他自个走,否则,叫人看出,小娘子闹腾起来不好。”
众人深以为然“还是刘郎君想……啊……”不等讲完,脚下一空,七八个人不防有此,悉数掉入池中。
那乐人被打的不轻,落水之后,哪有力气自救,眼瞅着喝了两口池水就要沉底,却突然感觉被人拉住大带拖拽。立刻不管不顾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抓对方,却不想被一拳打在头上昏了过去。
郑直将那乐人从偏僻的地方拽上岸,赶忙给对方催吐。他对于救治落水之人还有些心得,很简单,郑四虎就是幼时在河里玩水被淹死的。自此以后,郑直就学会了如何救治落水之人。
果然不多时,那乐人张嘴大吐一口,慢慢恢复了顺畅呼吸,虽然依旧虚弱,却是因为被打的。
“好了,你赶紧跑。”郑直用中衣赶紧擦头发“只要你跑了,那些人就不敢逼你媳妇。”
“多谢壮士。”那奄奄一息的乐人却道“可俺被他们打的浑身痛,没本事爬出这么高的墙。况且就算出了这里,也没法走出胡同。”
郑直皱皱眉头,这点他忽略了,想了想“你先换衣服,俺去想想法子。”他做好机关就已经想好了自个脱身的法子,因此衣服早就脱了,如今只穿着红裩。还贴心的为这乐人偷了一件料子不错的道袍,却没想到对方的身子这般弱。
郑直穿好衣服,直接来到角门,这里却锁着门,看上边的锈渍,想是不常用。只好转身再去找旁的路,却不是有人把守,就是通往内院。
“五虎。”就在郑直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跑时,冷不丁的孙汉冒了出来“你跑哪了,俺等了你这久。咋了?”
“没事。”郑直故作随意的用余光瞅了眼经过此处的张家下人,给孙汉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孙汉不动声色的跟了过来“到底咋了?”
“跟俺来。”郑直已经确认,除非从正门走,否则他无法带走那乐人。可是单凭他自个人根本做不到,想到孙汉曾经的仗义出手,他决定冒险,将事情和盘托出。
“岂有此理。”孙汉听完怒不可遏“天日昭昭,朗朗乾坤……”
“得了,赶紧帮忙。”郑直没兴趣听孙汉的义正辞严,直接引着他来到了那乐人藏身的地方。却只发现了一滩水渍,不见人影。不由担心的寻找起来“出来啊,不出来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