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监听了一会儿，田米感觉有点烦了。婆婆对田米姐姐的态度始终如一，来回就是各种斥责辱骂，豆腐三碗，三碗豆腐，反反复复无聊又催人火。 而姐姐因为没有娘家的庇护，知道生是猴家人死是猴家鬼，一切也只能忍气吞声，咬牙坚持。 田米爬出玉米地，继续朝后山走走。 娄家村的山与田家村完全不一样，这边的山岗上也有很多农民在种庄稼。田米想，这里应该是被划分了责任田吧。有了责任，就是不一样。或许田家村也可以改善改善……这样田家村就会拥有更多的耕地。 “妹子，你们哪里来的？”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田米是外来人。看来娄家村也是个小地方，一旦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很容易就被发现了，那这么说来想要打听侯家也易如反掌喽。 田米想了想，现在自己这稚嫩的小脸儿脸瞬间变得委屈巴巴，哭哭啼啼的说：“老乡你好。我是跟着爸爸妈妈来大发村探亲的，可是走着走着就跟爸爸妈妈走散了，现在我也找不着他们，请问这里是大发村吗？” “哦哟妹妹那你可走错了，这里不是大发村，这里是娄家村，你说你们……你，不是你一个人吗？”中年男人面黄肌肉，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猥琐，虽然这色眯眯的眼睛让田米很不适，但这个人似乎能套出点话儿来。 田米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苏天，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这挺符合田米对苏天的人物性格特征的印象。 苏天总是喜欢默默的在田米的背后，躲在暗处帮田米扫清障碍。 “嗯，我还有个哥哥，刚才还跟我在一起，这会儿又走散了。大伯，那你知道大发村要怎么走吗？你刚刚说，这里是娄家村，娄家村，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娄家村是不是有一户姓侯的人家？嗯，叫侯宝良就在我们机关单位工厂上班。” “哦，姑娘，原来你是县里的呀，的确有个叫侯宝良的，在工厂上班来着。” “对对对。听说他老婆是个大美人。是不是真的呀？” “侯宝良有老婆吗？不是还没结婚吗？不过你要说侯家还真有个美人，好像是他们家老二候发良的老婆。” 老二侯发良？姐姐不是老大的老婆吗？怎么会变成老二的？侯发良又是何许人也。 “不对呀，我听说侯宝良结婚了，老婆是美女，而且他还特别爱老婆，每个月的工资都寄给老婆花。” “唉，怎么跟我知道的对不上呢？是不是你们县里传错了？小女娃你是真不懂啊，肯定是传错了，侯宝良有正经工作，又在县里混，怎么会去穷山恶水出刁民的田家村娶女人呢？倒是侯发良，在整个娄家村或附近的十里八乡都找不着对象，才会跑到远的没听说过他家那些事的田家村去娶老婆。” 田米错愕，震惊！ “死老头子，你干啥呢！看到漂亮小姑娘，活都不会干了是不是！”大约是这个男人的老婆来了，看到男人跟田米说话，脸色难看，对着男人的头就是一巴掌，男人畏畏缩缩的走了。女的停下来，瞪了田米一眼。“有事找大队长去，小小年纪别在地里乱勾搭，不学好。” 女的话音刚落，背上就一阵疼痛：“哪个不长眼的乱丢石头，妈的，疼死老娘。” 田米思忖，应该是苏天把，不仅张了眼，准头还很不错，属于闪电报仇了吧，田米微微扬起嘴角。 女人气哄哄的看着田米，随后十分不解恨的离开了。 田米看到了苏天熟悉的身影，暗暗的跟上了那夫妻二人。两个人的身影逐渐变小，走到田米看不清的角落，两个人听了下来，女的开始训斥男的了，但说些什么田米实在听不见，不过田米倒不担心，因为她已经看到苏天像个猴子一样爬到他们附近的树上了，估计过一会儿就有情报回来。 田米干脆找了片远离人烟的田埂，静静的等苏天回来，她知道苏天一定很容易就能找到她。果不其然，苏天不仅回来了，还带了发面大饼回来。让本来在路边捡蘑菇，然后准备钻木取火烤烤蘑菇的田米欣喜万分。 而且苏天竟然还有火柴，两个人就近堆了些树枝树叶点了。 火一点亮，周围的一切显得更安静了，只听到烧树叶时噼噼啪啪的声音。苏天把田米捡的那一小摞蘑菇拿到河边洗干净，然后在火上烤了烤，再把他们加到面饼里。 田米咬了一口，真香，虽然缺了点儿盐，但瑕不掩瑜，依旧非常好吃。 在这个世界里，想减肥太容易了，因为没什么可吃的，人总是饥肠辘辘的状态，所以有时候田米会分不清是食物原本的味道就很美味，还是因为她总是饿着肚子，而衬托的所有的食物都特别美味。 等吃完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苏天开口，“你知道侯发良是什么人吗？”
田米摇摇头：“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 “听说他有羊角风，时不时会发病，被生产队向上级举报很多次。羊角风发起来伤害性很强，现在送到镇疗养院去了。” 羊角峰就是癫痫，病人会时不时的发疯，轻度的造成恶劣影响，重度的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侯发良有羊角风这件事情娄家村全部都知道，而田家村没人知道，田米家就更不能可能知道。 “但是侯发良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呢？我姐姐嫁的人不是侯宝良吗？” “不知道田家收到的婚有没有写两个人的名字？又或者不知道当时全家是否有人识字，分得清侯宝良和侯发良。也许来下聘的时候，媒婆讲的都是侯宝良，但结婚证上印的是侯发良。” 田米背后一凉。在落后的田家村，落后的田家，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发生，唯一识字的田米，也未必有看到婚的资格，也就是说，侯家用侯宝良的条件套用给侯发良，利用信息差，骗走了姐姐的婚姻。姐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嫁给了谁。 不管是侯发良还是侯宝良，他们都常住外地，根本没回来，而这个侯发良的病情又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都需要到疗养院去治疗，且这么长时间没回过家，想必是病得不轻。 天还没黑透，田米又去其他地方，假装不认路，旁敲侧击问侯家。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这条明路不太好使，不少热心人要带她去村委，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打听别人家八卦注定不会听到太多深层一点的东西，倒是躲在暗处的苏天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情报收集机，很快苏天就掌握了最关键的信息。 侯家两年前开始给侯发良找媳妇，整个娄家村清楚他家的情况，自然都没人愿意嫁，侯家不得不跑更远的村里去找，附近几个村也多多少少知道侯家的事，没人肯来，最后侯家娶了非常远的田家村的一个闺女。 侯家并没有什么钱，虽然有个大儿子侯宝良确实在镇上工厂上班，也确实每个月会给家里寄工资，但为了给羊角风儿子娶媳妇，侯家的积蓄都花光了。这和田米掌握的信息不谋而合，田家因为得了侯家的聘礼而还清了债务。 仔细想想整件事，原来一点儿也不复杂，反而很清晰，受害者只有一个人，就是田米的姐姐。 但姐姐过现在这样的生活，田米怎么能忍？ 苏天：“你打算怎么办？” 田米：“带姐姐回去。” 苏天：“侯家人还会找回来，田家似乎也不会做什么。”看姐姐忍气吞声的模样，苏天一个外人都能看得清楚形势。 没错，要带姐姐回去，必须名正言顺，也就是说，需要退婚。田家人以为侯家人很好，存在信息差，是很难说服的，只能从侯家入手了，这才是整件事的根源所在。 换句话说，田米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侯家主动去田家提离婚。 苏天不太理解田米，只是静静地跟着田米，他也不跟田米说太多话，保持适当的距离。他在观察田米，田米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田米有一种跨越年龄的冷静，她总是观察多于行动。而且，田米是个狠人，做事风格乖张，似乎不计代价，就像这里没有她在乎的人一样。最重要的，田米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计前嫌，自己明明举报过她，但她似乎仅就事论事，该做朋友的还是能做朋友。 苏天很喜欢田米的性格。 眼前这件事，田米会怎么处理，苏天拭目以待。 田米一直在整理思绪，虽然侯家太多的细节都是苏天打听到的，但自己毕竟也不是干坐着，只要行动就一定会有收获。田米突然想起来什么，有点不太确定，她要去侯家再确认一下。 月黑风高，田米爬进了侯家后山上的玉米地，天黑了，好多家能看到厨房的火苗，一些家里的火炕也能露出星星点点的火光，而侯家似乎真的家徒四壁了，院子里面已经全黑了。 黑了更好，田米小心翼翼地往前爬，矮墙一翻就上去，田米主要目的是侯家婆婆住的主屋供桌上除了几个名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贡品在内，香烛在外，这个摆法没错，贡品应该是三的倍数，但摆法却有点奇怪，理论上讲，应该同样的物品放在一处，但侯家的贡品却显然摆了两处。就好像，三个馒头是供奉祖先的，另外三个馒头摆在另一边，似乎是在供奉其他人……难道，是在供奉神灵？ 田米记得，大队长反复强调过，要破除封建迷信，不得在家里供奉神仙等，侯家虽然没有摆佛像，难不成是在供奉？这家里除了女人就是小孩，唯一能做主的就是侯家婆婆，难道她是个迷信的人？ 如果她迷信，那就好办了。 田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举报！举报比较快，而且村委可以马
上进行惩罚，但是举报了以后，侯家的生活可能会更麻烦，姐姐会更艰难。那不如先把举报的事情往后推一推，蛇打七寸，田米正好利用侯家婆的弱点，先把姐姐解救出来再说？ 田米很快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脸上露出的笑容，苏天在远处，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看得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