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艾伦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卡露拉像当初收留莎蔓那样收养了她。 卡露拉抚摸着三笠·阿克曼的头发,略带怀念地提起:“也不知道莎蔓那孩子现在在哪。当初就那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也不传个信,真叫人担心。” “艾伦。”她拉过儿子,把两个孩子的手交叠在一起:“以后你要保护好三笠,不要让她流泪。” “你们要互相支持着走下去。” 三笠看着艾伦握着她的手,半晌抬头问道:“莎蔓是谁?” 卡露拉笑着回答:“是姐姐哦。你和艾伦的姐姐。” 姐姐吗? 莎蔓惊醒。 今夜地下街难得的静谧。那只每晚□□不止的老黄狗死在了第一波春寒,只留下两只小狗,靠着下水道里的残羹冷炙过活。 利威尔有时候会投喂他们,她也跟着获得了小狗的好感,每次路过都能看见它们欢快的尾巴,无知无觉地向人类露出饱满的善意。 但这样脆弱的生命,很轻易就会夭折。 适才的噩梦已经模糊,莎蔓头疼地推开窗,又被冷空气呛出了声。 “咳咳” 她凝视着黑暗的街道,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术师的梦具有很强的预见性,有什么就快要发生了。这种感觉愈演愈烈,几乎要压过她的理智。 王宫里没有异样,莫名地,她直觉是墙壁外的问题。 ‘我得去一趟。’莎蔓心想。 许是开窗的声音惊动了素来警惕心颇高的利威尔,他坐起来,把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大半夜的不睡,又在折腾什么?” 莎蔓下床,三两下穿好了衣服:“调查兵团里出了些事情,我去看看。你继续睡吧,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清醒了,皱着眉点亮了灯:“什么事情这么急。” “没什么。”莎蔓弯腰,仔细描摹着他的眉眼,最终亲了亲他:“我会回来的。” 如果一切顺利,事情解决了她就会回来。 现在天还没亮,莎蔓趁着夜色,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三道墙壁,停留在了一片森林中。 她的表情凝重,决定暂时回去补给,更加细致地探寻这片她极少踏足的土地。 因为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她什么都没发现。 “埃尔,莎蔓已经有两个月都联系不上了。她失踪之前有留下什么讯息吗?”韩吉有些苦恼地咬着笔头。 因为工作实在太多而被团长抓壮丁的埃尔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件,提笔回复:“没有。据后勤所说,上次见到她时是因为需要补给,只留下了一句‘等我回来’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你认为她会去哪里?” 同样被抓壮丁的韩吉趴在桌子上哀嚎:“你知道,要是她想躲,谁也找不着她。” “但是,”埃尔放下笔,眼睛望向窗外:“这次她没有理由藏起来。” “咒术师,是这么说的吧。”韩吉耸耸肩:“莎蔓自己说的,咒术师的想法千奇百怪,兴许她就是想一个人待一阵呢?” 埃尔摇头,站起身整理衣领:“或许是在墙外。” 韩吉“蹭”地一下立正坐好:“什” “好了,韩吉。”他跨出门,扫了一眼她桌上遗留下来的:“最近有三套立体机动装置失窃,米克会和我一起去调查,报告就拜托你了。” 韩吉大怒::“埃尔你不厚道!!出差不带上我还要我写报告!!” 谁让你还剩那么多没处理完。 “那么,利威尔,是吧。”埃尔蹲下来,直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我叫埃尔,是调查兵团的分队长。” 马莱港口。 莎蔓穿戴着完整的礼服,展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娉娉袅袅地向身旁的一位先生颔首。 对方感叹道:“小姐想必是希兹尔的贵族吧。现在很少看到这样纯正的黑发黑眼了。” “先生说笑。”莎蔓微微一哂,摆足了贵女架子:“家中不过是做点小生意,现如今不景气,也就只好过来投奔表亲。” “如若你不嫌弃,”他邀请:“可以来我家中坐坐。” 无论在哪里都会遇到搭讪的人。莎蔓叹气。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估计要看利威尔很久的冷脸。 先前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墙壁之外还有人类,无论是科技还是
经济发展都领先墙内一大截,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如果双方起冲突,帕拉迪岛恐怕毫无还手之力。 到底是为什么,这边的人类会孤立海的对面呢? 莎蔓敛眉,提着裙摆混入人群。 这里似乎有一道检测血液的关卡,她顺从地跟着医生抽血,打听了几句缘由。 医生热情地回答:“小姐第一次出远门吧?这是为了防止肮脏的艾尔迪亚人耍小聪明跑出收容区,混进人群。艾尔迪亚人身上流着罪恶的血液,踏入城市就是对城市的污染,不过可以通过血液检测出来。啊,当然,对于像您这样的人来说这只是一道形式。” “原来是这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她笑笑:“我自希兹尔来,第一次坐游轮,对这些确实不太清楚。” 罪恶的血液,艾尔迪亚人的收容区,以及极端的仇视。 这大概才是最差的情况。 格里沙·耶格尔说过他来自墙外,八成指的是这片大陆,很有可能来自目前最强大的国家——马莱。 岛内外还存在着联系,但以马莱的大环境看,不太可能是友好的关系。 而且她听到过这里的人称帕拉迪岛为“乐园”,通常紧接着的词语是“流放”。 莎蔓夜晚独自在高山上眺望,远处激烈的枪声和硝烟顺着风飘到了她耳边。这些都代表着战争。 她知道她那浓重的不安来自哪里了。 更重要的是可控制的巨人,那是什么? 她需要尽快将这些情报带回去。 军方执行任务的舰艇和莎蔓的轮船隔了几天出发,路上她一刻没有停留,悄悄落在了玛利亚之墙上。 莎蔓回望这片错落着巨人的广阔大地,喃喃自语:“乐园吗。” 恐怕很快就要沦陷成地狱了。 “莎蔓?!”莉莉丝从装满草垛的马车上下来,满脸惊讶:“我以为你死了!” 莎蔓叉腰:“亲爱的,好歹我们也合作过一次,能别这样诅咒我吗?” 莉莉丝耸耸肩:“超过半年不见的士兵一般都死了,目前你是唯一一个例外。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莎蔓帮她把粮草搬下来,闲聊道:“这么久没回来,埃尔还活着吗?” “活得好好的。”莉莉丝也不客气,指使她和自己一人搬一垛:“夏迪斯团长率领的兵团死亡率太高,上面似乎有意撤职。兵团内支持埃尔接替团长的呼声很高呢。” “不过他现在去壁外调查了,你想见他估计得等一天。” “当然,如果不顺利,”她喘了口气:“也许今天下午就回来了。” “是吗。”莎蔓放下粮草,望向刚刚擦亮的天色:“还是希望他顺利吧。” 但她们都没有想到,仅仅在两个小时之后,人类赖以生存了百年的玛利亚之墙,在微微破晓的清晨,破了。 莎蔓没有跟着后勤部队撤离,而是借了匹马,向西甘锡纳区赶去。 “卡露拉”她深吸一口气:“你要活下来。” “” “” “快走!你们要活下去——”卡露拉捂住嘴抽泣:“别离开我。” “活下去,请活下去。” 艾伦苍绿色的瞳孔扩大,指尖伸向家的方向:“妈妈!” “卡露拉!!” 世事总难料。 莎蔓抱着卡露拉的遗体想,她总是慢一步。 利威尔控制不住频频回望。 韩吉喊他:“喂!利威尔!你怎么了?是忘记带什么了吗?” “闭嘴,臭四眼,太吵了。”他皱眉:“我感觉很奇怪。” “出事了。” 出大事了。 基斯·夏迪斯引咎辞职,埃尔·史密斯成为了调查兵团第十三任团长。 莎蔓埋葬了卡露拉的遗体,带着艾伦、三笠住进了难民营,并在玛利亚夺还战前夕见到了快两年未见的利威尔。 她看着利威尔孤身一人,穿着调查兵团的制服,执刀坐在长椅中央。 “法兰和——”她怔住,随即从利威尔眼神中明白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莎蔓脱力般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对不起” “对不起” 利威尔搂住她,低头不言。 恰好艾伦和三笠出来找莎蔓,见此情景不知所措。 莎蔓在迷蒙中望见她身边的三个人,莫大的哀伤袭上心头。 无论是哪里,都没来得及。 嘶声的哭喊,像是在控告这个残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