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太妃咧开嘴,肆无忌惮地哈哈笑了起来,笑到直至挤出了眼泪,才稍平息说道:“好一个远宁公主啊,你都怀孕了,怎么会有葵水,莫不是小产了吧?哎哟,那可不行,陈太医你赶快去瞧瞧。”
说完用帕子印了印眼角的泪痕。尤太妃表面在笑,内心却些许发慌,怎么会如此凑巧,明明消息说戚芫芃的月事并未到来。
戚芫芃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此等私密之事本不应在大庭广众下告知于众。但事关她的名誉清白,只能如此。
戚芫芃气息不稳道:“女子月事无须劳烦陈太医,只需乌苏嬷嬷帮个忙。”
这陈太医有问题,必须绕开他。
如果此事乌苏嬷嬷经手,那以她多年在宫中经验定能看出端倪,念及至此,尤太妃忽然站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远宁公主好手段,只要让腹中孩子消失,那你就有翻身的机会。你任由自己小产,好狠的心呐。太后,绝不能遂了她的愿,只怕她是想利用乌苏嬷嬷行诡计。”
“如若我真是小产,难道宫中太医就看不出来?我何须多此一举。倒是您,太妃娘娘,你为何如此惧怕乌苏嬷嬷帮我一个小忙?”戚芫芃反唇相讥,因为疼痛,戚芫芃说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你大胆!”尤太妃死死瞪着戚芫芃,七窍生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在座的人你眼看我眼,目光齐齐看向徒单太后。
徒单太后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当年徒单太后还是王后的时候就被尤太妃压制,她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倏然,她好像在漆黑的深海中看到了一星半点儿的光亮。
良久,徒单太后缓缓睁开双眸,深深地看了戚芫芃一眼道:“乌苏,你去看看远宁有什么需要。”
“太后!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尤太妃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徒单太后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旋即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桌下的那只手紧紧捻着佛串,越发用力,直至手指关节发白。
乌苏带着戚芫芃进入了内殿。
尤太妃不断绞着她手中的丝帕,忐忑不安。
在座的人不是装模作样的饮茶,就是东张西望,眼睛都忍不住瞄着内殿的方向。
半柱香之后,乌苏嬷嬷带着戚芫芃重新回到正殿中,乌苏嬷嬷向徒单太后回禀道:“回老祖宗,经老奴查验,远宁公主的确是月事来了。”
乌苏嬷嬷声音不大,却惊得众人一阵低呼,这事情也太扑朔迷离了。
尤太妃一拍桌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怒斥道:“乌苏嬷嬷,远宁公主给你什么好处,你竟敢帮她狡辩!”
乌苏嬷嬷不慌不忙俯身道:“老奴并无收受远宁公主任何好处。”
“那你为何信口雌黄,就算你是宫中老嬷嬷,但毕竟你不懂岐黄之术,如何随意下判断。”
“老奴是不懂医术,可老奴在这宫中见过的女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想当年,尤太妃您进宫还是老奴验得身,这小产和女子月事,老奴还是分得清的。”乌苏嬷嬷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尤太妃被呛得哑口无言,一张秀脸被憋成红褐色,这乌苏仗着徒单太后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徒单太后幽幽地道:“既有孕又来了葵水,真是匪夷所思,陈太医,这事你怎么看?”
一直在旁低首垂手的陈太医被徒单太后忽然点名,身子一颤,忙回答道:“这微臣从未遇见过这症状,”他偷偷地瞟了尤太妃一眼,只见后者正直直地厉着他,硬着头皮又道:“只是,我曾经在一本游医的籍上看过,确实曾有女子既有孕又逢月事,极为罕见。”
“哦?还有这等怪病?”徒单太后神色如常,没露出一丝的惊讶。
“太后娘娘,求你可怜可怜远宁,我竟无端又冠上此等怪病。”戚芫芃抽抽搭搭,神情悲怡。
“远宁公主,你莫要左顾而言他,如今你有孕是板上钉钉的事,什么怪病!”尤太妃怒目横眉。
“远宁的确是月事来了,而陈太医又诊出我有孕,我不是得了怪病是什么?”戚芫芃破罐子破摔。
“你是不是月事只是乌苏说的而已,谁知道你……”
“够了。”徒单太后冷冷说道,“尤太妃,身为太妃竟似街市泼妇般,成何体统。”
“太后,远宁公主绝不能留在宫中。”尤太妃怒视着徒单太后,寻思这老太后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处处与自己作对,不禁后悔当年没弄死她。
“远宁公主事关两国和谈,此事非同小可,待哀家向君主禀明,再做决断吧。”
“这远宁公主只是琮朝皇帝的义女而已,并非正统皇家血脉,此事无须惊动君主,当日君主并未接亲,可见君主并不在意。”
“太后,求您再请个太医给远宁瞧瞧吧!远宁还不想死,远宁着实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月事来了,我怎么会未婚先孕,我如何跟我的母国交代呀!实在是愧对陛下对臣女的信任和殷殷嘱托,我罪不可赦!”戚芫芃战栗着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看着让人心疼。
只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要上升至两国关系,尤太妃便不可随意处置她。
尤太妃正准备出言阻扰,徒单太后打断道:“乌苏,传我敕令,命太医院张院正和妇科圣手齐太医即刻来万寿殿,哀家这里有离奇之症。”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陈太医一眼。
陈太医用袖子擦擦了脑门的虚汗,这次真是骑虎难下了。
“母后。”一把清透冷冽的声音,贯穿空气,直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人正是东弥君主完颜煦,这场大龙凤他已经殿外听了好一会儿。
众人见完颜煦来了,纷纷行礼。
完颜煦单膝跪下,左手握拳放在右心口上,恭敬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圣安。”
徒单太后脸上和煦了不少:“君主免礼,快起来吧。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是孤让他们不用通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