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个门房,又是个无儿无女的。
这算是什么组合?
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光想想就觉得凄凉,简直是要催人泪下了。
好在后来有余娘子的加入,打破了这个悲惨的平衡。
余娘子,正是秋日被宋家抛弃的那个女子。
老妇在一个北风萧萧的早晨杀了回来,说余氏在家里住得很不习惯,想出来找个事做,心里也踏实些。
言下之意,就是求许含章收留。
许含章仍记得余氏冥顽不灵的作风,本不想答应的,奈何老妇连磕头下跪都用上了,只能惊恐的应下。
之后余氏就在许含章的院子里呆了下来,每日负责给宝珠打下手,帮着淘米切菜劈柴,偶尔晾晾衣服,打打水。
这不是什么重活,比她当年做童养媳的时候清闲百倍,但她每天都愁眉苦脸,像是众人都欠了她的钱没还,有时搅着粥,还会把眼泪鼻涕啪嗒啪嗒的掉进锅里,让人大倒胃口。
好在经过宝珠和吴老伯的多番教育,还有许含章扣月钱的威胁后,她终于收敛了些,渐渐变得正常了。
“余娘子说她不想去。”
宝珠很快从天井那头走回来,悻悻然道。
“那就算了。”
许含章也不强求,便找了件孔雀蓝镶银鼠毛的缎面披风穿上,将兜帽严严实实的扣在头上,带了把油伞就出门。
“吴老伯,记得要多赢点。”
经过外院时,许含章笑盈盈的捧出一堆通宝,往吴老伯的兜里塞。
“我也来添个彩头。”
宝珠也塞了些过去。
“放心吧,我定然能翻个双倍回来。”
吴老伯乐呵呵的笑着,“下雪路滑,你们还是注意走慢些,别摔着了。”
主仆二人却已经一溜烟的走远了。
“糟糕!”
一路行来都没有刮风,宝珠便松松的握着伞柄,不像起初那样卖力了。
就在她松懈的这一瞬,寒风竟十分阴险的呼啸而来,将伞毫不留情的刮走。
她正欲去追,就被许含章拦下了。
“你的鞋底是不防滑的,还是我去吧。要是等得无聊了,可以先堆几个雪人。”
语毕就蹬着羊皮小靴,快步追着伞离开了。
走过大道,越过树丛。
许含章在最上方的石阶旁停下,弯腰去捡坠地的油伞。
寒风又起。
油伞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不甚优美的弧线,滚到了石阶的最下方。
许含章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走了下去。
雪花纷飞,冷风拂面,吹得她的兜帽微动,露出了小半张精致的侧脸。
也吹动了石阶下黑衣少年郎的袍角。
“是你。”
他将油伞拾起,然后仰着头,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如漫天的星辰,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