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副营长,谢副营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病人。”
“伤口渗血了。”
一时间,小小的病房挤满了匆匆赶来的医生护士,谢临就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睁开了双眼。
那眼里有痛苦,有迷茫,更有几分不知所措。
医生护士给他换药,他却好似还没清醒,感官迟钝的望着病房忙碌的众人,直到病房内再次安静。
他好似在梦里经历了一生,明明梦里有那么真实的情感、记忆,一醒来,脑中的记忆却像是融化的雪花消失的彻底,唯有那些痛彻心扉的情绪,还在他心底隐隐作痛。
真是好漫长的人生,好像,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才发现,原本清晰无比的梦境,好像沙漠中的脚印,风一吹就没了痕迹。
他只能强行记住一些碎片,这令他的头疼更加严重。
为什么怎么会梦到父母出事呢?
难道是太过想家,即便形势紧张,父母都在爷爷庇护之下,也绝对不会出现梦里的情况的啊?
对了,梦里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呢?
记忆消失的无痕,可心脏却抽动似的疼,就好像,就好像亲眼看到母亲在他面前去世。
“副营长,副营长。”
陈平把手上热气腾腾的铝制饭盒放到一旁的小柜子上,轻手轻脚把谢临扶着坐起来,然后把饭盒放到了谢临手里,拉回了谢临混乱的思绪。
谢临接过手上的白粥,抬头望向年轻小战士稚嫩的眉眼:“你是……陈平。”
“嗯,副营长你还好吗,头还晕吗,医生说你扯到了伤口,有些开裂,没什么大碍。你要要什么跟我说,可不能在把伤口弄开了。”
见谢临依旧有些神思恍惚,陈平只当是谢临头上的伤造成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副营长,你快吃啊,食堂里的老魏可是专门给你做的营养粥,放了牛奶,底下还有鸡蛋呢,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又四周环视了一下,见房间内其他病人都去食堂就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并一张大团结递给了谢临。
“副营长,这是早上李政委送来的,里面是慰问金,还有其他战友的心意。”
陈平看着谢临视线盯着另一侧他手里的十块钱,有些腼腆的开口:“李政委说你结婚报告批下来了,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临有一瞬的恍惚,突兀的一幕在脑海浮现,就像以前还发生过这一模一样的一幕。
依旧是病院病床,依旧是陈平递过来的钱,只不过那时候的陈平递过来的是三十元钱。
谢临反射的把信接了,钱退了回去:“你一个月才六块钱,这钱你拿回去寄给你父母,哪有随礼这么多的,你上次就……”
谢临身型一僵,上次,哪里来的上次,陈平入伍还不到三个月,这期间唯一结婚的是二团的刘副营长,新兵们最多五毛的礼金,哪里来的上一次。
“副营长,我爹娘在老家有四个哥哥孝顺,缺不了我这几块钱,我以后孝敬他们也是一样的。副营长,你救了我一命,为了我才受的伤,这钱算什么。”
谢临绷带下神色不宁,这一幕熟悉的诡异,四肢僵硬的他依旧没接那钱。
陈平忽地把钱往谢临枕头下一塞:“这钱是我的礼金,我愿意随多少就是多少,你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言罢,看谢临依旧没动,迅速的跑了。
哼哼,只要我跑的快,这钱就退不回来。
谢临看着陈平离去的背影,僵硬的身体忽地动了起来,他把饭盒往桌上一放,用力把手上的信封一扯,一沓花花绿绿的钱票顿时在床上四散。
几张叠起来的信纸却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结婚报告,是他一笔一划的写的,介绍信,是组织上开的,他明明没有打开,却好像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此刻他伸手打开,一行行看过去,竟然真的跟自己脑子里面想的一模一样。
究竟怎么回事?
还不待他深究,后脑顿时像被重锤击中,谢临抱头一阵闷哼,脑中无数记忆碎片闪回,人声低语如同惊雷炸响。
“阿临,是爷爷害了你,爷爷不该给你定了这门亲啊。”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爷爷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保住你”
“阿临,爷爷求你了,跟我们断绝关系是你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