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爱因坦诚,恨亦坦诚

01 知己何必非是人? 若你开心,花可做知己,鸟可做知己,万物皆可做知己。 温玉山的知己是权、是利,沈愁绝的知己是马,是剑,是正义,是平等。 士为知己者死。 他们都愿意为“知己”奔波终生。 02 马背上的马鞍已被卸下。 想来是主人离去之前放马归山。 马没有归山,马在路上。 花似雪在马背上。 正值初夏,塘里浮着一簇新绿的荷叶,一尾红色锦鲤跃出水,又“砰”的一声窜回去,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打在荷叶上,宛如春雨。 花似雪呆呆站在池塘边,眼睛盯着荷叶上滚动的水珠,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之外。 府里来来往往的婢女盯着她,与同伴窃窃私语。 “那不是小花吗?怎的又回来了?” “也许是觉得外头不好混,回心转意了?” “楚府是什么地方?难道任由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莫不是她听闻二爷已是家主,想回来攀高枝?” 她们的议论声逐渐大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她耳朵里蹦,她全然不理。 “家主来了,快走。” 一阵警告声传来,众婢子做鸟兽散去,走出三丈远还忍不住偷偷回头看。 他换了件浅蓝色的暗纹对襟长袍,发髻梳得光滑,看起来就像一枚新长出的果子,又干净,又新鲜。 他还没有顿脚,花似雪一个箭步冲过去,质问道:“沈愁绝呢?” 温玉山目光平静:“走了。” “走哪里去了?”她目光灼灼,语气生硬:“莫要和我卖关子。” “青山城。” 花似雪转身就走,却被温玉山抓住袖子。 他的嗓音一如往昔温和:“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千万条人的命。就算你去,他也绝不会改变。” 当初沈愁绝为保护村民,杀了铁将军的亲信。彼时睿王正与铁将军联盟直杀京城,铁将军要求教出沈愁绝,否则对不起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若是交不出,此事免谈。 免谈,就是拒绝沟通的意思。 人与人之间一旦拒绝沟通,后果就十分严重。 温玉山三言两语将事内的利害关系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你是一个懂大局的人,也一定会觉得他说得十分正确。 用一个人的性命免却一场战争,挽救千万人的性命,难道不值得? 花似雪垂着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半晌,她拂开温玉山的手,抬起眼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么?” 温玉山眼光微动:“你说。” “我最喜欢你的坦诚。”她又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 温玉山道:“我的坦诚。” 花似雪的眼眶已有些红了,眼神却很严肃:“明明是你在做伤害的别人的事,你的坦诚却总能让人理解你,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觉得这件事本来就应该这样做。” 她吸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很坚定: “也许对你来说,对其他人来说,用他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千万人的性命是一件很值得的事,若是换是我,我也愿意牺牲自己。我理解他,更不会阻拦他,但我却可以陪他一起死!” 男人通常不喜欢女人插手自己的决定。 若是一个女人时常强硬的插手丈夫的事,那么她一定会后悔的。 女人若想要打动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理解他,尊重他,支持他。这样的女人,男人不想爱都不行。 温玉山依然爱她。 这句话说完,她已走出五步远。 南宫仙不知何时出现在花草间,她脸色还是苍白,坐在一张竹椅上,肚子已经很大了。 她怔怔地看着花似雪,花似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恨我么?”擦身而过时,南宫仙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只要花似雪愿意,就能拂开。 她没有。 她退回到南宫仙身边,认真地看着她:“我怎么会恨你呢?我只希望你好好地,幸福地活着。”说完,她轻轻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道:“我们是朋友。” 男人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南宫仙说:“姐妹如手足,男

人如衣服。” 花似雪听进去了。 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记恨朋友。 若一个女人为了男人而与朋友为敌,这女人绝对不值得交朋友! 03 马蹄扬起泥土。 花似雪伏在小黑背上,穿过树林、蹚过溪流,穿过风雨,连夜赶往青山城。 到了城门外时,三四名带刀士兵正在盘查进城的令牌,她没有令牌,心下又着急,便附在小黑耳旁道:“冲进去!” 小黑在路边停下,瞅准一个时机,避开进城的百姓,几个跳落便冲进城去,守门的士兵愣了愣,对望一眼: “刚才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道黑影?” “什么黑影?” “我也没看清。” “那还不他娘赶紧追?” 花似雪进城后,正准备揪一个人来问问,却见众人都朝着西市涌去,她听见有人感慨:“那人竟然敢杀官兵,去瞧瞧是什么英雄!” “那人会不会就是名震江湖的‘无情判官’?听说是为了保护那些残废才杀官兵的,倒是和此人作风很像!” 人潮拥挤。 阴。 黑云如海浪般自山边奔腾而来,一阵急风卷来几滴雨,路上行人忙寻了屋檐避雨,小黑趁此时撒开蹄子往前冲,惊得撑伞的人也急忙往一侧躲。 隔着四五丈远,花似雪就已看见台上站着一个人,一个穿黑衣的人。一个束着高马尾,腰间插着一把乌鞘剑的人。 他背脊挺直,在风雨中站成了一株参天白杨。 那一双又黑,又冷的眸子也迷失在雨雾中,看不真切。 他身旁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刽子手。 弯刀慢慢举起。 “沈愁绝,就算是死……”我也要陪你一起。 这句话没有说出来,话已被弯刀砍断。 花似雪亲眼看着沈愁绝的脑袋飞出一丈远,无头的脖子里喷出一阵血雨,慢慢地洒在地上,激起一阵薄薄的,朦胧的血雾。 其中一名刽子手抹了把汗,对同伴道:“还好下手得快,不然又要扯上些鸟事!” 从事刽子手这么多年,他在砍人时也不知听过多少次“刀下留人”“住手”,年轻时还傻愣愣地停手,现在他已不年轻了,人也不傻了,砍头时一旦听到有人大喊,立马加快手上动作。 一刀下去,管他娘爱恨情仇,统统烟消云散。 花似雪身子一软,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小黑身子一抖,将她抖回背上。 这时,守城的官兵已追来,一把将花似雪从马背上拽下,厉声道:“奶奶的,敢擅闯城门,你是什么杂种!?” 两名士兵高大,健壮,拎住花似雪就像拎一只小母鸡的似的,却不知花似雪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开他们的手,一个箭步冲到头颅滚落的地方。 天上降下一道紫红色的霹雳,暴雨顷刻落下,将她浇得浑身湿透。 她捧起头颅,怔怔地看着。 他的眼睛还睁着。 一双又黑,又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一如往昔。 花似雪的手在颤抖,发丝在颤抖,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沈愁绝死了,就这样死了! 一群人已围了过来。 那两名守城士兵道:“这娘们擅闯城门,还望大人处置!” 这大人正是那日的总兵老爷。 他一眼就已认出花似雪——这样风情万种的美人,想不让人认得也不行。 只可惜这美人是温二爷的人。 他不敢得罪温二爷。 一阵热流自小腹传来,总兵老爷忙转过身去:“不必管她。” 周匝围着许多人,有来看热闹的,也要看完热闹离开的。人群来来往往,花似雪却好似泥塑了般,捧着沈愁绝的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 雨还在下,愈下愈大。 头顶雨停了。 有两个人站在她身边,一个替她撑着伞,一个给她披上外衫。 撑伞的是裴云惊,披衫的是宋心儿。 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半夜雨停。 他们的腿已站麻了,衣衫也湿透了。 宋心儿看裴云惊一眼,裴云惊也看宋心儿一眼。 正在他们决定将花似雪打晕抬走时,花似雪动了。

她用衣袖将沈愁绝脸上的污垢擦去,又走到断头台前将尸身背起,独自走向黑夜。 小黑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跪得太久,双腿已麻了,一步一个踉跄。 裴云惊和宋心儿走在她两侧,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山谷。 雨歇微凉,一轮月亮从山凹里推出来,照得谷中雪亮。 花似雪走到这里就不在走了。 她开始挖坟,徒手挖。 裴云惊担忧她伤到手,将她扶起来,安慰道:“我帮你挖。” 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裴小公子,就真的开始帮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挖坟。若是换做以前,就算你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做的。 有损形象,有失面子的事,他都不会做。 月亮上中天时,这片美丽的山谷里已多出一座新坟。 因着傍晚时下过一场雨,泥土又湿又黏,三个人身上已是脏得不能再脏,连路边叫花子看了都要说声晦气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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