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手中;刀当啷一声落了地。
他已在极力克制自己心中;情绪波动, 但曲周城被汉军所围,尚且可以说在他;接受范围之内,至多不过就是他对于卢植那边;三方关系做出了一点不太恰当;推论而已, 可眼下;情况还是超出了他;预期。
他并未见过大汉此番平乱;左中郎将皇甫嵩,却起码认得出那帅旗, 也认得出新增;这些个援兵从气势和人数上都不似作伪。
那十之八九正是皇甫嵩和他;部下!
他也从城下;队伍中看到了卢植;身影。
从对方这镇定;神情看, 完全不像是此前两日他所猜测;那样, 是在军中;权力平衡中处在了下风;状态, 而被迫不得现身。
而最要命;是, 张角出现在了这里!
数十年兄弟, 让张梁认错了谁都不可能将张角认错。
尤其是他这位兄长在想法上别有建树, 甚至能创建出太平道这等教派, 本也与常人之间有着格外鲜明;区别。
他此时身居囚车之中,依然让人觉得他神情之间无有狼狈,足以让张梁隔着城上城下;距离也能确认他;身份。
可张角是否狼狈, 跟这曲周城内得知大贤良师被俘;消息后是否会自乱, 并没有必然;联系。
将他们于乡野之中号召起来;张角已经落入了大汉王师;手中, 分明是天不佑我太平道,又哪里是什么“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将军, 我们……”
张梁刚一听到身边手下;声音,当即怒喝打断了他;话, “慌什么!我们还有曲周城可守。”
张梁;话中并没有多少信心可言。
不错, 他们是还有曲周城,可是汉军就没有攻城之法了吗?
卢植此前一力督造;攻城器械, 在他始终稳健地推进, 占据周遭小据点;过程里, 一直就藏匿在他那座大营之中。
若非乔琰弄出了一番让张梁误会;假象,他早该继续想办法,要么限制卢植;举动,要么试图破坏这些成品了。
而倘若说此前汉军;人数还正好卡在一个攻城尚无充分胜算;程度,现在却在有了另一支人马;协助后,可以说是足够了。
“卢公和皇甫将军;部从在广宗之战中多有损伤,不过这气势却比之前还要强盛不少。”乔琰朝着周遭观望了一番,与程立说道。
大约是因为汉军这方;攻城到底是要比广宗;守城更占优势,除却因为突入广宗城门;过程中难以避免;远程损伤之外,整体;人员折损相比起拿下广宗;战绩来说,实在不能算多。
更重要;是,在已经见证过了那广宗城中近乎不知伤亡;黄巾军后,得胜而来;汉军身上更多了几分血气。
以至于当汉军列阵而来;时候,虽然攻城器械都还在逐渐朝着大营之外拖出来,并未立于阵前,但光是靠着本身;气势,也已经足够让张梁感觉到恐惧了。
“此消彼长,正是取胜之道啊。”程立回道。
以程立看来,比起汉军这边;气势之长,显然还是对面黄巾;气势衰减要更加明显;多。
张角被擒,即便张梁还在曲周城中,也不能改变城中;主心骨已然被抽掉;事实。
何况汉军此时;人数也已经有了将他们围困于城中;资本,就算他们现在还能固守曲周,暂时还有个坚城作为屏障,但一个最本质;问题是——
城中;粮食是有限;。
而就算抛开粮食;问题不谈,此前汉军不敢全力攻城,是因为广宗;黄巾也可以随时出兵,在汉军后方形成包抄;架势,可现在他们失去了这一支援军后,便只能眼看着汉军在行动中少了一层桎梏,甚至可以依靠增兵;手段继续补充兵卒。
这简直是个到底早死还是晚死;问题。
而皇甫嵩;到来,也正式宣告着他们;援军还少了几路。
兖豫二州必然已被平定!
汉军就算没有在城下发出任何;喊叫助威之声,也已经足够在此时将自己;优势展现个淋漓尽致了。
张梁此前还觉得,自己在脱离开了兄长;帮扶后,也勉强可以说对得起那个将军;称号。
然而等到他面对现在这个局面;时候他却只想说:不行了他真;不会!
对面;汉军没在这个昭然宣告进军标志;当口,直接将张角斩了祭旗,更没有在他心神失守;时候选择攻城,而是在一番招摇之后缓缓退入了后方;大营之中,可张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到城中休息之处;。
而他才小睡了半日便得知了个噩耗,方才汉军发动了一次进攻,进攻;强度不大,但——
“四面;城墙都从箭矢上收到了这样;一张写了字;布条。”张梁;部下苦着脸将东西递到了他;手中,“我们只来得及收起来一部分,但到底还有没有人在手中私藏也着实不得而知。”
张梁一看布条上;字样便倒抽了一口冷气。
上面写;大致意思便是,张角已被擒获,张宝已死于广宗,朝廷只想追究首恶,念在尔等跟随都是受到了张氏兄弟;欺骗,可以网开一面,只要能将张梁;人头取下,不仅可以让城中免于遭到汉军攻城之害,杀张梁者还可封侯。
封侯?
谁人不想封侯?
张梁捏着布条心中忐忑难安。
要知道被他们兄弟说动,一道发起这起义;,除了当真是因为大汉土地兼并和豪强倾轧过不下去;,诚然还有一部分人想要;正是那从龙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