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官没瞧见啊。”
“奇了,”忠顺王抚须思忖,说道:“莫非是这帮老西儿又调集了银钱?你去,再砸五十万股,本王就不信老西儿还能撑得住。”
周安本想劝说一二,可应着忠顺王极为不耐的面孔,当即按下话头,只得转头去操办了。
又是连翻空头砸下来,可偏生那水牌价码不见下挫,反倒又略略涨了一分。
大老爷贾赦心绪好似攀山一般起伏不定,那忠顺王这会子也略略警觉起来。寻了账房略略盘算,这般价码大抵赚了八十万两银钱,忠顺王心满意足,正要打发周安去交割了。
便在此时,风云突变!
也不知哪儿来的银钱,一股脑的砸将进来,将空头尽数吃掉,那水牌上的价码顿时应声而涨,起先只是一分、二分的跳,待后来径直一钱一钱的跳!
眨眼间水牌价码跳过了一两二钱,大老爷贾赦只觉气血上涌,身形摇晃之下径直从那椅子上瘫落在了地上。
“老爷!”
“老爷!快去寻太医来!”
“闪开闪开,老爷这是痰迷了心窍,须得叫老爷透透气儿!”
这人字号雅间里一番忙乱自是不提。
股子交易所内一片熙攘,寻常买了股子的散户合掌跳脚,叫好不停。那天字号雅间里,忠顺王这会子也慌乱了起来,也顾不得招呼周安了,起身往外便走:“交割,速速交割!只怕是有人要算计本王!”
可惜迟了,这拆借股子,有买才有卖,有卖才有买,自顺天府借了多少股子,交割时须得如数奉还。
忠顺王两日间拆借了一百七十万股,刨去对冲的买、卖,还余下一百五十万股的空头,均价一两二钱六,这会子水牌已然跳到一两三钱左近,股子从来都是追涨杀跌,这般疯涨之下都是吸入惜出,哪里有几人肯这会子出手交割?
忠顺王睚眦欲裂,只眼睁睁瞅着那水牌一路疯涨,一路涨到了一两四钱三,且涨势不停。
忽而又有人扬着报纸冲将进来,高声嚷道:“利好,利好啊!内府抛费六千两将最后三处甜水井尽数购入,忠勇王言明,下月起水务公司收取水费,预计来年正月便能分红!”
那人手中的报纸只略略停留,便被纷纷伸过来的手抓将过去,眨眼间那报纸被撕成了碎片,场中散户愈发癫狂,疯了一般朝着柜台涌去,不拘价码,只求赶紧购入水务公司的股子。
待到得未时,水牌已然跳到了一两六钱二,忠顺王因着没纳新的保证金,手中股子尽数被那顺天府强行平仓,算算此本钱赔了个一干二净不说,还倒欠下顺天府二十多万两银钱。
这会子忠顺王只木然伫立着,双眼无神。一旁侍立的周安盘桓良久,终究忍不住开口道:“王爷,那顺天府的办来催问,王爷何时还账——”
“还账?”忠顺王双目赤红一片,扭头狰狞道:“还什么账?有能耐让顺天府来王府要账!走,本王要进宫告御状!”
“啊?”周安纳罕道:“王爷要告谁?”
“就告老四不顾念手足兄弟之情,联合了外人算计于我!”
“这……”周安一肚子腹诽不知该如何言说。合着您怕是忘了赚银子的时候了吧?
忠顺王心中自然知晓,他便是闹腾到太上皇面前也是没脸。此番不动声色算计于他,老四如此行事那定然是得了老三的吩咐。政和帝走了狗屎运夺得大宝,错非顾念名声,只怕早就要收拾他了。
如今却是借着这股子交易所,到底将他算计了。里外里一百多万两银钱啊,便是赖掉顺天府的帐,忠顺王也要过上好些年苦日子了。
见周安沉吟不语,忠顺王心中憋闷无处发泄,抬脚踹在周安小腹。
‘诶唷’一声,周安被踹得仰面倒地。
愕然看向忠顺王,便见忠顺王怒视其道:“错非你这蠢材让本王拆借股子,怎会有今日之败?那一百多万两本钱,本王就当喂狗了!顺天府的欠账,你这蠢材自己去签字画押吧!”
言罢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待周安爬起来方才要追将上去,却被几名顺天府的办拦将下来。办等不敢拦忠顺王,对这长史周安却没了顾忌。
当先一人说道:“周长史,忠顺王都吩咐了,下官瞧着,长史还是先签字画押写了欠条吧?”
“就是,周长史今日不留下欠条,我等怕是不好跟府尹大人交代啊。”
“这……这……荒唐!王爷欠下的帐,如何要下官写欠条?”
有办就道:“方才王爷的话我等可是听得真真儿的,不论周长史如何分说,不写欠条今日怕是走不得了。”
可怜周安被几个办拦住去路,气急之下上前扭打,却不知被谁下了黑手,后脑海挨了个狠的,当即背过气去。
此时交易所早已散场,几个办彼此商议一番,干脆提笔写下欠条,趁着周安迷迷糊糊,逼着其签字画押,这才将其放过。
茶楼二楼临街雅间里。
尘埃落定,几个内府办当着忠勇王的面儿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乱响,最后汇总,当先一人禀报道:“禀王爷,此番回购股子三百万有奇,顺天府那头儿盈余二百一十七万两银钱。”
“好!”忠勇王猛地一拍桌案,面色红润起来。连忙招呼梁郎中寻了酒楼设宴酬功,转头又瞧了眼李惟俭,笑眯眯说道:“复生此番赚了不少吧?”
李惟俭赔笑道:“不过是些小钱,又如何跟王爷比?”
“哈哈哈,走,今日不醉不归!”
李惟俭起身拱手笑道:“恭贺王爷,今日学生必定舍命陪君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