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什么香门第,诗礼之家,我看连那路边的挑脚汉都不如。”桃胶啐了一口,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娘——”宁君瑟闻言走过来拉了拉舒氏的手,“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她的表情极其平淡,看不出半点忧伤或者愤怒。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舒氏反倒先难受起来。
原本,她想着钟家是老太君极力推荐的,一向风评很好,是以她也没摆国公府的谱,同意与钟夫人跑到这里来见面。
以为他们是什么谦逊知礼的人家,没想到这等傲慢无礼。
最委屈的是女儿,接连两次说亲,都被拒绝,这要传出去,如何立足?
钟家是在可恶得紧。
“夫人,这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咱们小姐又不嫁不出去,奴婢看钟家那公子,年纪轻轻瘦得跟竹竿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一见了娘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唯唯诺诺,小姐不嫁他才好呢!”桃胶愤愤地道。
“虽说如此,到底有些气不平。”舒氏叹了口气,握着女儿的手悠悠道。
“娘,这个罗汉糕吃着有股儿荷叶的清香,最能去火凉爽,不信您吃吃?”宁君瑟拈起一块翠绿翠绿的糕点,递到她跟前。
“傻孩子,喜欢吃,回头娘给你做呗。”舒氏咬了一口,脸上满满有了笑容。
果然孩子心大有心大的好,见了吃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舒氏心里将姓钟的骂了几百回,酝酿着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吹吹枕边风,让姓钟那小子出去后不许乱说
,坏女儿名声。
“哐——”
印着洛清王徽记的豪华马车,被路边的石子颠了一下,洛清王眉毛皱得更紧了。
元宝公公正要骂人,外头却传来车夫沮丧的声音:“王爷,要下暴雨了。”
“什么暴雨啊?”元宝公公蹿出去瞅了眼天,“啊哟——”那雨说下就下,比豆子还大一颗正好砸他脑门上,冰凉生疼。
元宝公公叫了一声,缩回来,嚷嚷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找个地儿避雨呀!这泥路上的,等下陷进去可怎么好?”
轰隆隆——
瓢泼大雨笼罩了整个大地,剧烈的雷鸣声在天空盘旋肆虐,闪电将乌黑的云朵照亮了。
洛清王的马车躲进了一处农家小院。
朱铮玉一袭青衫,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看
着外面的大雨。
“王爷,您站里面些,仔细着凉。”元宝公公道。
这雨实在太大了,落到地上,溅起老高的水花,把王爷的袍角都沾湿了好几处。跟落的淡墨一样,斑斑点点的,可王爷仿佛心事重重,根本没听见似的。
“相亲。”这一下午,朱铮玉脑海里频繁跳出这个字眼。
不是才满过十三吗?这么迫不及待想嫁人。
密密麻麻的水珠,勾勒出一张小姑娘的笑靥,粉粉的,像春日里才开了一半的海棠。洛清王怔了一下,那幻影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下去。
细细的斜丝从天上拉下来,砸在院子里的水洼上,开出一朵朵均匀的水花,很是调皮,就像小姑娘一闪而过的笑眼。
这时,许多打着伞,
拿着锄头的乡下人,吵吵闹闹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有人道:“快些快些,我看翻得不轻。”
“上回也是这样,那家的小姐被卡在马车下出不来,生生给淹死啦!”
“嗳哟——”
七八个扛着工具的男女跑过去。
元宝公公看得心痒痒,捉住一个光着脚跟在后头看热闹的小子,从怀里摸出一包糖果诱惑他:“前头发生啥啦?小子告诉我,我给你这个。”
“马车翻了!将那家小姐困在里头了!”小子抓过糖果,一溜烟跑得贼快。
“噫,你这臭小子!什么小姐,哪家的小姐呀!”元宝公公不满地叫嚷起来。
“从莲佛寺下来的,我怎么知道!”小子边跑边道,“说是还有个天仙似的夫人,你自己去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