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双膝跪地,移至慕容复跟前,叩头泣言:“皇上,皇后娘娘每夜皆亲自为大皇子按摩双腿,方可缓解其疼痛,使之安然入睡……”
慕容复移开目光,望向窗外漆黑之夜,语气凝重:“皇后,你应知晓,朕欲证实猜想,轻而易举……然朕仍顾念熙儿,不愿赶尽杀绝……
你且回去,你既喜诵经,自明日起,便每日于慈安殿诵经三个时辰,跪在神明前,好好反思自省,身为皇后,是否问心无愧?”
皇后脸色惨白如纸,起身时身体颤抖。言若扶着她,艰难地走向门口。
慕容复注视皇后背影,声音低沉而决绝:“熙儿虽为嫡子,但资质平庸,身有残缺,难堪大任……你趁早断了此念,勿再枉费心机!”
皇后如遭重击,呆立原地。须臾,才挺直脊背,缓缓迈出门槛。
屋内,再度陷入沉寂。
太后于暖榻上久坐,沉默不语,忽而长叹:“想来,哀家确已年迈,老眼昏花,竟难辨人心了!”
她行至蕙兰跟前,拉起她的手,轻拍数下,和颜悦色道:“梅妃,哀家误会你了……不过,廷儿,仍留于慈宁宫吧,你若想他,可随时前来探望……并非哀家信不过你,你尚年轻,皇帝又宠你,子嗣之事,指日可待!”
蕙兰面色微红,尚未言语,便闻慕容复笑言:“借母后吉言,儿臣亦有所盼!”
太后亦忍俊不禁:“你身旁有梅妃如此贴心人,哀家也为你欢喜,只是……”
她敛起笑容,肃然道:“皇后那边,你今夜已然警告责罚。她毕竟是皇后,无确凿证据,莫行过绝之事,以免失了人心!”
慕容复神色凝重,点头应道:“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太后与数名宫女一同,带着早已昏昏欲睡的二皇子,起驾回慈宁宫。
蕙兰与慕容复立于门口,目送太后一行人离去。慕容复揽过蕙兰的腰,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柔声说:“朕要谢你对廷儿的一片心意……”
蕙兰正欲开口,慕容复突然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今夜随朕回崇明殿……”说罢,亲昵地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道:“朕要好好为你压惊!”
蕙兰羞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向屋里望去。
这一望,让她不禁惊恐高呼:“皇上!”
原来,温秋实并未离开。此刻,他正动作迟缓呆滞地,从墙角处缓缓站直身躯。
他的目光,饱含深情与痛楚,直勾勾地盯着蕙兰和慕容复相拥的身影,那张英俊的面庞,苍白如霜。
瞬间,蕙兰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让温秋实目睹她与慕容复亲昵的这一幕,于他们二人而言,皆是极为残忍之事。
慕容复回过头,仿若刚刚察觉到温秋实,云淡风轻地说道:“温太医还在?你也退下吧,早些歇息!”
温秋实木然应了一声,脚步沉重地走来。仿佛历经万年,他才从蕙兰和慕容复身旁,缓缓走过。
这一刻,即便在慕容复面前,蕙兰亦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呆呆地望着温秋实,望着他那沉重而瘦削的背影,跨过门槛,渐渐消失在御花园漆黑的夜色中。
慕容复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蕙兰的手,轻声说道:“咱们也走吧……路德海,起驾回崇明殿!”
那一夜,躺在崇明殿宽敞的御榻上,依偎在慕容复温暖的怀抱中,蕙兰只觉心烦意乱。
按理说,她已熬过最艰难的时期,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即便皇后尚未彻底被扳倒,但皇上显然洞悉了她往日的伪装,不过是看在大皇子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
令蕙兰心神不宁的,是温秋实。
蕙兰实在不忍看到他孤苦伶仃,想到自己明明活着,却无法与他相守,便深感愧疚与痛苦。
虽然蕙兰深知这一切并非她的过错,但她仍旧觉得,若自己过得幸福顺遂,便是对他的背叛。
那一夜,蕙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