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被二侍卫押入,知大势已去,不复辩解,惟沉默跪地。
慕容复怒视之,沉痛曰:“汝这毒妇,岂知失衡儿后,朕之痛汝竟又欲害廷儿”
安嫔先面无表情,忽而,如触发机关,泪如雨下,凄叫曰:“皇上,臣妾之子,为张玉荣所害,臣妾岂能坐视她之子好好在世,犹为太后抚养,珍视无比将来,他若继承江山,张玉荣为其生母,必追封为太后,臣妾如何能咽此气?”
慕容复面沉似水,定视安嫔,不语。
良久,方沉声道:“朕已宽容汝多次,再不容汝放肆汝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上次因疑梅妃,下毒欲害之,却险令婉嫔与浅柠丧命,朕罚汝,念及汝丧子之痛,不忍苛责,复放汝出。
没想到,你依然不思悔改,变本加厉……纵然张玉荣害死衡儿,可廷儿何辜,他不过是个刚刚七岁的孩子,他又有什么错?你这样是非不分,凶残恶毒,和张玉荣又有什么两样……来人,把安嫔关进离宫,等候发落!”
安嫔这时候才骤然醒悟一般,哭叫着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救臣妾……”
皇后嫌恶地皱眉,摆手道:“自作孽,不可活,你竟敢残害皇嗣,本宫纵然心软,又如何能救你!”
慕容复突然转身,目光如同打磨锋利的冰针一般,直射向皇后。 他嘴里,冷冷道:“皇后,你可知罪?”
皇后一颤,速跪而下:“臣妾为六宫之主,未能洞悉安嫔之恶毒用意,致二皇子身涉险境,几近丧命,委实失职。望陛下降罪,臣妾,愿受责罚!”
慕容复冷笑一声,淡然道:“你倒是懂得避重就轻,你之罪孽,岂止失职如此简单!”
皇后稍愣,颔首低眉道:“臣妾不明陛下之意!”
慕容复紧盯着皇后,语势骤厉:“你不明?那朕问你,自安嫔出宫后,你便与她格外亲昵,那你可知,她为何会突对廷儿起杀心?
安嫔平素看似张扬,实则心思单纯,怎会考虑如此长远?连将来廷儿继位,张玉荣将被追封为太后之事,都能想到。
这些话,是否是你在她耳畔所说?一如当初你在张玉荣耳边所言,三皇子聪颖,朕欲立他为太子一般?”
慕容复之语,令跪地之皇后,如不堪重负般,身躯微晃,几欲跌倒。
言若赶忙扶住她,低声而急切地问道:“娘娘,您可安好?”
皇后冲言若摆摆手,慢慢立起身子。
夜幕已然降临,这间深藏于御花园的小屋,静谧得令人心悸。
窗外,风声如泣,玉兰树的枝条摇晃不定,在窗纸上投下斑驳而杂乱的影子。万籁俱寂中,偶尔传来蜡烛烧时,烛芯爆裂的细微声响。
蕙兰凝视着慕容复,目光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惊喜与钦佩。
她心想,“看来,皇上对皇后的真实面目并非一无所知。对于张玉荣临终前的那番话,他并未置若罔闻,而是铭记于心,并逐渐心生疑虑。”
皇后忽地凄然一笑,语气悲凉:“臣妾未曾料到,皇上竟会听信这些无稽之谈。臣妾记得梅妃曾言,她无此能耐,仅凭只言片语,便能唆使张玉荣行凶杀人。
而皇上,却坚信臣妾有这般本事。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就能让张玉荣与安嫔接连残害皇嗣。
且退一步讲,即便臣妾言语有失,曾言及不当之言,论其行而不论其心,臣妾又何过之有?臣妾既没有害人,更没有威逼她们去害人,那些毒药,也不是臣妾递到她们手里的,是她们自己起了恶念,与臣妾何干?”
她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蕙兰身边的慕容复,幽幽地叹息道:“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皇上的指责,无非是讨厌臣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慕容复的唇角,含了一缕冰冷又笃定的笑意:“好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引用梅妃的话,是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皇后是不是忘了?梅妃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你当时一口咬定,张玉荣临终前暗杀你,是被梅妃指使。但是后来,欣贵人身边的宫女杏雨,已经证明,你是在诬陷她。
你让梅妃喝避子汤药,一次次栽赃陷害她,这难道都不是罪?
朕再问你,今日既非年节,亦非特殊之日,你缘何整日守于慈安殿诵经?”
皇后面色骤变,僵在原地。
慕容复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皇后欲躲闪之目光:“若朕所料不错,你早知安嫔欲对廷儿下手,故而妄图置身事外,对否?”
皇后凝视皇上,嘴唇颤动,沉默不语。
此时,路德海推门而入,低语道:“启禀皇上,翊坤宫宫女求见,言大皇子腿疼难忍,哭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