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山河,瞥见大祭师的身影已到了门口,知道他此番进来是要贯彻落实罚令上的条目了,于是闭气装死。
大祭师推门而入,见山河依旧被鬼手绑在柱子上,只是此刻他的头侧歪着,双眼也闭着,毫无生气。
鬼手虽力非凡俗,却不至于弄死对方,可为何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大祭师扬手撤去了捂住嘴巴的拇指。
山河的头就重重垂了下来,长发遮住了脸。
以此前几番交手的情形来看,对方实力不小,不会轻易就此晕死过去,且要逃脱鬼手于他而言也非难事,赖着不走只能说明另有所图。
大祭师稍顿片刻,正准备试探究竟,山河猛然抬头,急道:“请等一下,我想清楚了。”
再见这副面孔时,大祭师的气息又有些不顺畅。
山河挤出个笑容:“我知道大祭师朝乾夕惕,事多繁忙,我的事就不劳大祭师费心了。”
大祭师沉了沉气,平平道:“分内之事。”
这四字一出,他便觉没戏了,神情有些萎靡,缓缓道:“我自知无可救药,大祭师还是放我自生自灭好了。”
在大祭师看来,也正如山河所说的他已无可救药了。
见他意志消沉,大祭师不但没有理会,反而转身走进了屏风内侧。
偷眼一看,烛光掩映下,墨竹屏风内的高挑身影晃了晃便出来了。
山河道:“方才大祭师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吧,红绫的来历。想不到我问的话,大祭师也会记在心上……”
他话题转得快,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只见大祭师从宽袖里头,拿出了一个面具,摩挲了下。
“你是想让我了解红绫,好让我作出应对之策,这可是在帮我?”山河话锋一转,却有几分试探的意味暗含其中。
大祭师听不下去了,跨步上前,将面具直接扣上他的脸,嫌弃道:“聒噪。”
面具的冷硬,动作的粗鲁,让山河心疼了一下自己那张透着神采的脸。
忽有阵冰凉刺痛感传来,山河抖了抖眉,该留下伤痕了吧,这小子是报仇来了?
“大祭师是要滥用权力,公报私仇吗?”他嘟嚷着,可眼前竟是一团漆黑,这是一个没有留下眼洞的面具!
估计是个半成品!
“你这是意欲何为?不想见我也不必如此啊。”山河甩着头,又是一股淡淡的芳香味传来,让他稍停了会。
大祭师伸手绕过他的脖子,在他后脑门上系了一结,一阵天昏地暗后,他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清晨一道柔和的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山河的意识在半醒半睡间流转。
山风阵阵吹过,遍遍轻抚着耳朵。
凉意袭来,忽觉脚下凉飕飕,他猛地睁开眼,眼前倒是山雾涌动,在山风推动下,如波似浪浩浩荡荡而过。
山河直接傻眼了,此刻的他赫然被鬼手绑在了悬崖峭壁之中,至于哪座山,他就不知了。
面具是摘掉了,鬼手却没有撤,吾名也不知去向了。
稍稍提起一股劲,却发现完全力不从心,他恍然过来,那小子还真敢封了老子的灵识?
“宵皇小子,你给老子出来!老子要跟你清账!出来……”
山河喊了半天,终于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借着山风传音过来——
“你消停一会吧,莫再惹公子了。”
听出了是若悯的声音,他喜出望外:“若悯姑娘,好姑娘,你把这东西撤走吧,实在勒得我难受啊。”
“撤走了鬼手,你就摔死了。你可确定?”
山河俯看了底下白茫茫一片,迟疑了下,道:“那算了,我要见大祭师,可否请若悯姑娘代为传话?”
“你这人好不明事理,若不是公子在值丧中,岂能三番四次放你离去,你这般胡搅蛮缠,只会害了自己。”
若悯嗔怒的语气飘过,山河眼前突现大祭师刻碑一幕,心中失落,沉吟道:“原来是这样啊。”
法不容情,族规也并非虚设,要不是正值丧期,大祭师岂能这般纵容他?他默然了。
祈楼内,若悯前来禀告:“公子,已将他送往日省峰,但他还是……不安分。”
大祭师将手中的信就案上灯盏焚毁,回道:“由他去。你且把熏香炉取来。”
若悯颔首退出。
日省峰上的山河反省半晌,苦恼道:“想我吃饭防噎,走路防跌,一着不慎还是栽了跟头。”举目四下,除了嶙峋众壑,再无其他。
他大抵在心中演练了几遍自己的下场,无非就是被大祭师打伤,不幸会被打死,再或者会被封了灵识,岂料封了灵识还不够,还被囚禁在此,无个自由身比要了他老命还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