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他与浪漫派毫不沾边,就连演戏也品读不出太多风花雪月。
“年少不可得的东西,也可能在记忆里美化太多遍。比如我那时候会想,要是我无债一身轻,该过的是什么好日子?结果真过上了之后,只会想要更多。”
比如曾经只想看一眼富士山,用相机记下高山雪。可如今真的看过后,总想问到底什么人才能将它据为己有?
可惜即便它名义上属于德川家,但事实上从来都不该属于任何人。世人瞻仰它的风姿,看过一眼就足够。
阳光镀在江以商身上,意气风发,好像又回到他的少年时分,如侬却错开眼风,淡淡地应了句:“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江以商直言不讳:“你。”
“可我已经在你身边了。”如侬靠近,轻轻拥住他,“还有呢?”
“还有你一直在我身边。”江以商忽然孩子气起来,“这是誓言之丘,说的话是有分量的,贺如侬女士,你考虑考虑再回答我。”
“我答应你。”如侬笑着,学他之前安抚自己那样拍着男人的背,隔着厚厚的羽绒,拍出声声闷响。
江以商反将她抱紧,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们去挂个爱情锁!”
“幼不幼稚?”如侬苦笑。
“那就换一个。”他贴着她耳廓,“结婚吧,好不好?”
这是他预谋已久又一时兴起的愿望,在天公不作美的富士山下,在伶仃的誓言之钟前,没有戒指,没有单膝下跪,甚至他们彼此穿着朴实无华的羽绒服登山鞋,却没有什么比得上此刻江以商话中的郑重。
他以为拿下关遐和及川泷新电影这一刻是他们彻底斩断过去,明天只会比前一天更好,却不知道怀里与他说着相守誓言的人,正在酝酿着一次离别。
如侬终不能自持地哭了起来,比此前半生任何一刻更甚。手漫无目的又慌乱地抓着江以商的外套,抵在他的胸前,泪水落得像断线珍珠。
她也想和他结婚,甚至想一念之间抛却所有利害奔赴他,那天看完同游日本热搜后编辑的官宣微博还躺在草稿箱里,可是她早已过了冲动的年岁,没有不顾一切的鲁莽。
欠江以商的太多了,第一次血淋淋的事实已向她昭彰行差踏错的代价,她不敢再犯一次。
也许如果没有她自以为是插手,江以商有锦绣前程,不必汲营于名利,早就众星捧月,大导的片子纷至沓来,不用为资源艰苦周旋。
都是她错,尽管他不计较,但如侬良心难安。
“好,结婚。”她哭得累了,断断续续拼凑出这句话。泪水滑落嘴边,她抿到一嘴微咸,隔着口罩吻住他,“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如果都是错,那别介意她再说一个谎吧。
至少在这个梦里,如侬想为自己和江以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
从富士山回去已是傍晚,他们宿在静冈的温泉酒店,一觉起来,已过凌晨。
江以商睡得很熟,如侬小心地挪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也没反应。她起来看了一眼时间,东京凌晨十二点半,北京时间还没过午夜,橘生应该还没休息。
如侬披上浴衣,又裹了件披肩来到庭院。月光清朗,私汤温泉冒着热气,而她暂时没了沐浴的心思,拨通橘生的电话。
“祖宗,你可算有消息了,别是跟江以商玩得太开心忘了我吧?”
那头橘生背景声嘈杂,话也酸溜溜。
如侬分辨了一下,直截了当发问:“又在外面鬼混?我有正事跟你说,换个安静的地儿。”
“只是出来喝酒好吧,别乱说。”橘生抱怨着,行为倒很安分,“好了,我现在进洗手间了,什么事?”
“第一件,你说的本子我看了,秦述的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橘生笑嘻嘻:“给你惊喜呀!你俩多少年没联系了,我当时看见邮件还认为诈骗呢。”
“我很喜欢《失温》,帮我空一下档期吧,我想全身心投入这部戏。”
“没问题。”
“还有第二件,你之前说跟秦述团队谈细节,我觉得我可以去找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