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肘搭在圈椅椅背上。
酒液入喉,甘冽的清酒滑过喉咙,一股厌恶浮上心头。
真是个拎不清的东西。
若不是因为有事让他去办——
真当他善心大发,给他们杨家擦屁股,不过是留着后头有用——
他喉结滚动,笑意吟吟地望着面前还等着他回复的男人。
“三娘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
“什么?”
杨简珪下意识道。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张了张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杨简珪自小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以前杨家虽没有宣家显贵,但如今他爹官居户部尚,眼下又有个马上要嫁到皇家做王妃的妹妹。
谁对他不是恭恭敬敬,小心巴结。
他胸口起伏,脸色涨得通红,想要拍案而起给面前这个下自己脸面的男人一点颜色。
可是刚要起身,一股无形的力量却叫他动弹不得。
宣沉渊刚为杨家平了一个大麻烦。
他手里攥着一件足以让杨家身败名裂的丑事。
抬眼看到面容俊美的男人温尔雅的笑意。
分明料定了他不敢甩脸色。
杨简珪心里阵阵发凉。
以为对杨家有恩便能蹬鼻子上脸踩在他头上了么。
等宣家小娘子一嫁过来,还不是任由杨家拿捏。
他压下眼底阴狠,强挤出笑来,讪讪道。
“照野兄说的是,弥——三娘子名节要紧。”
“还没正式迎娶过门,确实不该这样称呼,是我失礼。”
宣沉渊搭在椅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真是越来越没意思。
还以为他能多扛会,没想到就问了一句,便受不住了。
就这样,还想娶宣家的女儿。
他几乎想笑。
习习微风裹着花草香气从窗牅外吹进来。
他有些无聊,推开圈椅起身,负手走到窗边。
此间视线极佳,垂眸看去,连台上崔鸾鸾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那点嫣红肚兜都看得清清楚楚。
“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凭栏愁绪多。朱含碎玉,云髻婆娑,东邻有女,相料实难过。”
女人的声音哀怨婉媚,与如泣如诉的琵琶声一唱一和,不知勾得多少王孙公子竞相想要一掷千金,与佳人共赏一夜红烛。
男人的视线随意掠过,忽然顿住。
附在窗台上的手蓦然绷紧,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男人面上神色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依旧淡淡的。
杨简珪拂袖起身,也走到窗边。
宣沉渊神色如常,收回视线,重新落到台上的女人身上。
杨简珪抚掌叹道:“不愧是京都闻名的美人,果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
“不过一贱妓。”
他低声哂笑。
杨简珪转头瞧他。
男人眉眼压得低,黑沉沉的眼中喜怒不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出温存。
他侧首,扯了扯嘴角。
“大郎日后可是要青出于蓝胜于蓝,撑起杨家门庭地,一个妓女唱几句曲便得大郎如此欢心——”
“如何让我宣家放心将小妹交与你?”
杨简珪一顿。
宣沉渊是宣芷蘩二哥,自家兄长,定然是不喜妹夫在自己面前对别的女人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