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林绾点点头,泪水滚动流露出她的满腔思绪。 景知也是啊,他第一次见一生要强的林绾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一颗颗的滚出来,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说错了,顾不上什么抬手就去擦,却越擦越多…… 终于林绾深吸一口气,止住了眼泪。 景知这才放下心来:“你再哭大师兄又得打我了!” 很自然的一句话,却把两人的思绪都拉回了过去,明明是不久之前样子,可怎么现在往回望竟像是隔着迢迢山水和遥遥时光。 俩人愣了一瞬转而笑了起来,捂着嘴怕吵醒洞里睡着的人。 可哪里有人睡得着呢,她的笑声和讲话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一字不落的穿入他们的耳朵,他们也扬起了嘴。 是啊,那些回不去的悠远又闪闪发着光的日子已经走远了,他们都该朝前看了。 “绾绾,如果许觐川选择邕王你会如何?”景知问。 他很担心林绾,更担心她肚子里这个不合时宜的小生命。 “景知,我是喜欢他但他是先属于他自己在属于我。我没办法用我的爱困住他,他也没有办法用他的爱困住我。我信他这一次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邕王派兵包围药王谷,不知道邕王的人残忍至此。” 林绾看向远方,眉宇之间染上些淡淡的忧愁:“他若选择邕王,药王谷该报的仇我仍会报,他若阻我……那他就该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不会舍不得吗?” “舍得舍不得又怎样?邕王背了我们药王谷这么多条人命,我感佩他对邕王妃的情深义重,但我坚决抵制他的行为。”林绾声音很淡,悠悠的在风里一吹,最后那一声沉重的叹息落在地上化成满地的霜。 “他要的不就是天下的皇位吗?可他这样草菅人命又如何配得上这天下共主的位置?”林绾摇头:“我看青州百姓从未被赋税所累,还以为他真的很为天下民心着想呢。” 有一个疯狂的可怕的念头在心里疯长,所有的事情像一张大网连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朝她扑卷而来。 “绾绾,你可知道你……”景知没有注意到林绾眼里的变化,还在兀自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孩子的事情。 “我如何……?”林绾看着吞吞吐吐的景序收回思绪,她只盼自己所想的一切都是自己胡乱凭空捏造的。 “你有身孕了,你可知?” 景序看着石化在原处的林绾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晓得了。 “绾绾,你心别慌,师兄们都在呢!” “你别说了,让我静一静。”林绾伸手打住了想要继续说话的景知,抬起手放在小腹处有点懵。 她最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没想着要和这个世界的人产生多大的链接形成多亲密的关系,可她不仅得到了父母给的关爱,得到了师父和师兄们的照顾和教育,还有了想要用尽全力去爱的人。 现在……连生命也有了延续。 她知道古之女子大多都是感性的,那么决绝的说要许觐川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她又怎么会真的做得到。 林绾抚摸着肚子,不知为何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期待过许觐川会义无反顾的站到自己身旁。 可能在别人眼里有些悲观,明明许觐川还没有做出选择,却已经被林绾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对立面。 但林绾在互联网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看到太多人性的复杂。她信许觐川有为百姓着想的心,却不信许觐川会放弃和他情同手足的兄弟,还有他心中一直坚定的忠义。 毕竟她可为了药王谷放许觐川,许觐川为何不会为了邕王和共同谋划的天下而放弃自己呢。 她在想要不要留下这一个孩子,她一直都在十分认同养而优则生,她不确定自己在即将战火纷飞的世界能不能养好她,她甚至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拉回到遥远的千年以后。 可她用手指尖感受着,即使现在看不出也还没有心跳,但她好像能触摸到她。 “景知,如果屠戮药王谷许觐川真的知道且有份参与,我要生下她你会不会……” “说什么傻话,她是我们药王谷的孩子,以后大师兄会教她武功,二师兄教她医术,我……我负责带着她上山抓鸟,下水摸鱼。”景知揉了揉她的头:“何况我们要对许觐川有信心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 林绾心里已经有了计划,那些冤冤相报的杀来杀去非她所愿。 邕王要的不一直都是皇位吗,那她就去帮禹王拿下。许觐川不也说过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禹王不谋而合,虽然云州常年征战,可身在中央的太平郡却百姓安居
,甚至可以夜不闭户。 那她选择禹王又有何不可呢? 至于这个孩子……既来之则安之吧,如果接下来那么颠沛的生活如果她坚持下来了,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要她呢。 第二天清晨,林绾吩咐着许觐川留下来的人下山去买了拐杖和轮椅后就遣他们去找许觐川了。 “你们就只需告诉他我在药王谷,告诉他药王谷惨遭邕王毒手即可。” 所有的选择他自己会做出来的。 林绾猜得不错,凌蓉还未下葬他在青州九江郡只待了两天,就被邕王派去了玉阳镇。 “皇城的人来消息父皇恐怕就是这段日子了,他若还不下诏那我和兄长必有一战,阿川,现在蓉儿已去,我身边唯一能信的只有你了。”许觐川的肩膀上搭着邕王的手,他没想到一切竟会来得如此之快,他本想待凌蓉下葬后回到林绾身边的,或者把她接来自己身边也好。 “要带他们出来吗?”许觐川指的是玉阳镇山林里的那些孩子。 “终有一战我为何不早早筹备?我不想落于下风,后发于人,抢占先机我们赢面更大不是吗?”邕王靠着椅子眼里的野心勃勃不再收藏,赤裸裸的喷之欲出。 “我知道了,直接带去玉汀镇?”许觐川不知他的计划,反正要他做他便做了。 “是,直接去到玉汀镇,等我传来计划再行调遣。” “何时?” “立即。” 许觐川不再说话,喝完手里的一壶酒便起身离去了。 他本想要派人去接林绾来青州,可如果真的打起来,她又是个闲不住,必定要上前线去帮忙。与其把她至于更危险的境地不如就让她留在那里。 便没提,在邕王的“保重”声中挥挥手飞身跨马,驶入茫茫夜色。 既然要开始了,既然始终要开始那就早点开始吧,也早点结束。他未来的日子只想和林绾在这天地之间,去哪里都好,只要有她在。 抵达玉阳并未花去很多时间,只是他再次见到这些少年的时候却觉得他们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表情呆滞,情绪不大丝毫没有少年人的生气。 他感到奇怪,如果只是平常的训练何至于让人会看起来如此……木讷。 他试了他们的身手 ,虽表面看着木讷可身手敏捷,以一敌五取胜倒也可以,只是他赢得也不算好看,可一收手停止打斗却又回归到迟眉钝眼的模样。 管事的说是最近累的,许觐川没做它想领着人出了山林。 却在出玉阳刚到玉汀地界的时候又碰上了老熟人。 “哟,这不巧了?又碰见我们许大人了。”于飞把剑搭在肩上双手不正经的压着剑的两端,坐在马上,身子往后斜仰着。 许觐川勒紧缰绳看着他面色不悦:“放你出来怎么又做上了山匪。” “嗐,这不是时运不济嘛!”他叼着狗尾巴草,眯着眼一咬一咬的:“这不听说皇上驾崩天下分崩离析,邕王恰巧有批珍贵的货物要出,我闻味来捡点漏掉的芝麻大小的荤腥都够我们寨子里的兄弟吃个两三年了嘛!” “啧。”于飞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想到出来的第一票碰到的就许大人,我也是运气太背了点。” “皇上驾崩?” 许觐川有些不敢相信,玉阳镇地处偏僻所有消息都得的晚,他到这里不过五六日的时间,怎么皇上就已经驾崩了。 “我以为许大人带着邕王豢养的死士从这儿赶赴玉汀边境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呢,所以才会提前站领好有利的地位。”他吊儿郎当的说着,一副天下无主和他有毛关系的样子。 许觐川在于飞提到“死士”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这事他们做得极其隐蔽,他是如何知道的? 看着他皱起眉,于飞继续道:“不会吧,不会吧,我以为以许大人的能力早就应该查清看透了邕王,却还继续为他买命呢!本来还看不上你怎么唯这样的人马首是瞻。” “啧,现在看来是你能力不够,还没探及真相。”他挺直腰身朝前倾了身体:“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知道他豢养“死士”?你不是你也好奇我没有奸淫掳掠没有十恶不赦却依旧被关进了南阳镇的地牢里?” 还没待许觐川开口于飞便又说道:“别说你不好奇,你那时让阿烈放了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奥,想来你还不知道邕王的兵围了药王谷吧?名义上是说着要请能医死人的女神医救已逝的王妃放松云州的警惕,怕是皇上身死的消息还没传到云州他就已经举兵而至了。” “许觐川,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你的,如果你也觉得我真的没有那么坏
的话,可否好好一叙,我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你,而抉择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做。”于飞苦口婆心,他知道的太多了,要扳倒邕王他需要许觐川倒戈。 “管好你自己吧。”许觐川面上没有丝毫的动摇,当时他放了于飞的确是觉得他罪不至死,不过是抢了些乡绅富豪的钱财,而且是散给了无家可归的百姓。 “从这里朝西北进入玉汀镇地界,在往东五里,你可以去看看,带着这些死士去看看,你再决定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