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见他。”
这一位不能不见。白家的脉络直接牵连到娄氏那边,说起来,城内出了这样大的动静,还不知道娄氏如何表态。
我马不停蹄地召集侍从下了山,按照白天远所述的地点找到了刑部衙门。
我很奇怪,白天远一个大夫,为何偏选在这里见面,还没琢磨清楚却见到又一道身影俏红倩碧,从门外阔步走了进来。
“我差人去接你,你不肯出面,小白开口你倒匆匆地来了。”段摄与我面面相对的一瞬间,立即凤目微嗔,眯眼笑了,“果真情分也是有厚薄之分的。本相还以为,我们三人自幼的交情,可如今看来,公主心中,这情谊的分量并不相同。”
他一面说,一面移步至堂中坐下,慢条斯理的语气却像一种拷问,直骂得我心如擂鼓。
白天远明哲保身:“丞相与长公主两情相悦者,打情骂俏或是闹了别扭,都是儿女心思,何必拿微臣打趣。”
中转译,你们两个爱怎么折磨,别把我当成pla一环。
白天远是真的无辜,他现在光速滑轨割席,我不怪他。只是我也很冤枉,我哪儿想得到原来今天白天远和姬九卿找我都是为了一件事儿啊。
满腔愤恨无处鸣冤,思及此,我只能狠狠地盯着某位造就这番误会的罪魁祸首。
姬九卿。八成段少嬴所说“差人去接我”,差遣的就是他了。死太监偏不说清楚,怕不是故意的。
更气人的是这死太监一进门便跟在段少嬴身后,颇有种为虎作伥的狗腿子意味,见我看向他,还笑吟吟地福身行了个礼,“奴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安康。”
但我没有证据。我只能忍着段少嬴哀怨的挤兑,以及姬九卿志得意满的坏笑。又是乳腺增生的一天。
严格来说,我现在属于左右逢源的灰色状态。我和白家的同盟,完全是依靠解决姬九卿的绊子,算得上是“空手套白狼”。白家、与东厂两方同盟,在我的精心操作之下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所谓平衡,就是一旦打破必然翻车的意思。
可于人情关系而言,白天远与段少嬴,再与我或是我几名兄长,理论上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那一个“友”。
偏巧不巧,这三个势力凑在了一起,人情与政权在此达成了一曲协奏,我有种身在修罗场的感觉。
幸而段少嬴火急火燎地召我过来,并不是专为了吃邪邪门门的飞醋,而有些正紧公务在先。这段风波未持续多久,便被刑部一仵作的汇报截断了。
原来段少嬴也是会慌的。
他一夜未合眼,都在彻查刺杀的案子。进展说不上快,但与我当前掌握的信息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段扬在闹市与百姓起了冲突,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城中人尽皆知。然而此事并不是我一人三言两句外加几下鞭子就能挑起来的矛盾,因此我还特意安排了乔何做群演,希望能牵头动众怒。
后来的结果无须赘述了。本来我也很奇怪,被欺压惯了的百姓为何比想象中容易策反得多。
事实证明,是另有暗流在其中推波助澜。
仵作端上来两把崭新锃亮的刀,刀柄按照螺纹的走向缠了一圈金属丝线,我的心随着这一对“物证”狂跳不止。
我立即看向白天远,意思是,就是你小子把我引到皇军这儿来的?嗯??
白天远两只手揣在袖子里不敢看我,意思是,对。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回段少嬴,段少嬴则以一种近乎让我崩溃的情真意切说:“金宜,这里的两件刀,一是刺客作案的凶器,一是在闹市寻到的。你见过没有?”
当然见过啊。追车那群人用的是同样一种刀,款式、结构无二般差别,只不过我手中这一把,刃口的损耗痕迹更重。
不过,此事发生的节点尚在我抱病期间,我肯定不可能傻到在段少嬴面前自爆自己是装疯的。
可是段少嬴能了解到这一步,想必是白天远透露了风声,于是我转而求助白天远,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