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远冲我微微点了下头。
他太高估我了,我根本没参悟明白这下是什么意思,只能估摸着说:“丞相也知道,我当时的情况不是很清醒,只知道伤了腿,去疾馆医治,回程的路上被人跟踪了。后来乔侍卫去现场勘察,找到过类似的武器。”
“传他过来。”
随后的一段时间都笼罩在段少嬴、乔何以及其他刑部人员的问询谈话之中。
北周刺客死了十一人。
十一个人里,近一半都带着螺纹刀。我不知道这种武器是否有什么说法,不过看样子,连本朝古人也不清楚。可见不怪我见识短浅。
“大人,这像不像某种信物,某种……有纪律的组织。”
“你是说,大齐境内居然混入了北周的细作?”
“如果是细作,怎么会不懂得掩盖标识?此举未免太过招摇。”
他们说着说着,我渐渐听出不对劲来,其他人好像都不清楚北周使臣身份被“替换”的传言。
乔何也发觉到这一点,趁着某个谈话的空歇朝我微微地点了下头。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东厂扣押了唯一的证人,不是为了压下舆论、稳定人心,而是想将真相彻底抹除。他们连段少嬴也照瞒不误。
这样重要的隐情都敢密而不发……东察事厂到底是什么立场?
很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一下子编织在了一起,开始说得通了。不管北周刺客究竟是什么人,东察事厂一定知道内情,对我性命攸关的许多消息,也掌握在这个情报衙门手里。
我犹疑地望向姬九卿,后者似笑非笑地朝我眨了下眼睛,眼底带着近乎残忍的沉静与睿智。
看来我的盟友不够坦诚。
好在我也算不上老实。
我决定自己做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丞相大人,本宫有句话至此不得不提。”我一字一顿地开了口,等到诸人都看向我,又勾了勾唇角,“本宫是被刺客的共犯绑去祠部的,丞相想必清楚。”
段少嬴眼中闪过一种痛惜,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让我去查。”我说,“我见过同伙的脸,他们一定还有行动。他们想杀我,自会找上门来。”
“金宜,你若是活够了,可以选更轻松的死法。”段少嬴不由分说地否决了,他哂笑着抬手,似乎想敲我一扇子,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地放下,正色道,“总之不行,不能让长公主殿下冒如此大的风险。”
乖乖,我寻思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没少冒险,这时候你开始担心我死活了。
真是孩子哭了知道奶了,鼻涕到嘴边知道甩了。
“既然丞相顾虑本宫安危,不如多派些人手帮衬。本宫瞧着他就不错。”我一指作岸上观的某名太监,“让他们察事厂多带点儿人。顺便,让白公子之父为本宫支派些亲卫。”
我没多想带姬九卿,主要是想把他拖下水。段家庄子上的事情,他肯定脱不开干系,以防到了我办案时他做手脚,不如现在让他变成局内人。
至于白天远,纯粹是有点儿不爽,他和段摄报密。这可以视作一种对我的背叛。
你也给我到水下呆着。
我众生平等地牵连了所有相关人士之后,心满意足地走了,临别前朝面色各异的几个人招了招手,吸取了所有人的好心情之后,终于绽放了近日来最真诚的笑容。
我笑靥灿烂地说:“几位,明日午时公主府客卿议会,不见不散。”
……
最终客卿会没开成。主要是因为我没起来。
午时这个时间,定得太早了,我前一夜失眠,第二天靠着肾上腺素飙升在刑部吊了一整天的气,次日下午才大梦方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