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小笼包,一款皮薄到几尽透明,肉质鲜嫩,味美多汁的早餐。 晏泽宁来的时候,池榆正眯着眼享受这等美味。她吃得正高兴时,大块阴影投射而下,直教她疑惑抬头,见是晏泽宁,她把嘴里小笼□□咽了下去,叫了一句“师尊”。 晏泽宁在她身旁落坐,目不转睛盯着她,问道:“好吃吗?” 池榆回了一句好吃,把盘子推到晏泽宁面前,“师尊,你也吃。”晏泽宁仍是看着池榆的脸,看得池榆觉得针扎的感觉又来了。 她猛一拍头,装作想起了什么,说道:“你瞧我这个记性,只有一双筷子。”她站起身来,笑道:“我去厨房给师尊拿筷子,师尊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说完,转过身去。 池榆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提脚就走。谁知刚转过身,她的肩膀就被人紧紧捏住。池榆垂眼看着那玉石般的手。晏泽宁从喉咙间溢出低沉的嗓音: “这几天……你过得好吗?” 这话问的奇怪,池榆满头问号。 什么叫她过得好吗……这几天她又不是被人卖到煤窑里去打黑工了,或者是跑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生活了。她在干什么,师尊能不知道吗? 还未等池榆理清晏泽宁这话背后的逻辑,晏泽宁又问了一句。 “你有……想我吗?”池榆的肩膀被晏泽宁越捏越疼。 池榆皱眉,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无无济于事。 池榆确定她前几天才跟师尊见过面,这话问得,难道师尊的时间流速跟她不一样,她过一天,师尊过一年? 池榆偏头回道:“师尊……我们前几天才见过,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又不是三年五载没有见过。 晏泽宁急着补问了一句,“那便是……不想。” 池榆抿唇,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她还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点点头,“是的,不想。” 池榆这话让晏泽宁一阵怔忡。 是啊,才三天没见而已,有什么想不想的。 晏泽宁手指微动,捏池榆肩膀的力道放松了些。 池榆接着道:“师尊,我再不去水晶小笼包都凉了,你能不能……高抬一下您的贵手啊。” 晏泽宁垂眸看着池榆,“不用了,师尊早已经辟谷了,我看着你吃就好了。” 池榆五官皱成一团。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被你看得吃不下饭了,都消化不良了,还看!有时间你去练剑都比看她吃饭强,实在觉得没事干去打老年太极也行! 池榆回到座位上,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她拿着筷子使劲戳小笼包,里面的汁水被池榆戳出来,溅了池榆一脸。 晏泽宁拿着袖子在池榆脸上擦拭,“怎么这么不小心,吃个饭还耍小孩子脾气。”他拿起筷子,把那小笼包分成两半,把一半拈到池榆嘴边,哄道:“宸宁,张嘴。” 池榆一口吞掉那一半小笼包,嗞着后牙槽,觉得胃更疼了。 不行,今天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师尊给弄出去,或者离师尊远一点,不要在她面前晃了。 池榆想出了一个极为合情合理的理由,低头开口说道:“师尊今日来是为我前天夜不归宿的事情吧。” “我昨天确实是忘了去领罚,我现在立即就去管事的那里领鞭子。” 晏泽宁笑道:“你现在又去领什么罚?也不差这一日,坐下,先把早膳用了。” 池榆面色严肃,“不行,师尊,为了维护阙夜峰的规矩,本来昨天没去就是我不对了,我现在一定得去!” 晏泽宁垂下眼帘,捏住池榆的手腕,低声道:“宸宁,你在躲着我。” 池榆这时候哪里能认,“不是的,师尊,我就是太过于热爱阙夜峰这个集体,不忍坏了阙夜峰的规矩。” 池榆被晏泽宁拉扯坐下,他眉目清冽,脸色阴沉,全身泛着寒意,“既然你不忍坏了阙夜峰的规矩,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就是阙夜峰的规矩,你何必到管事的那里领罚,到我这里来就行了。” 池榆把头埋进胸,像个鹌鹑。 她心里暗暗叫苦,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好了,不仅躲不开师尊,也躲不掉惩罚。 “哦……”她懦懦道:“那我得受几鞭。”良久,池榆没有听见声音,她抬起头望着晏泽宁,晏泽宁上半身支过来,靠得更近,手摩挲着池榆白皙的脸。 “你告诉师尊,为什么要躲着师尊,师尊不罚你……” “我……”池榆磨磨蹭蹭,准备先给自己叠个盾,“那我说了,师尊你不能生气。”晏泽宁点头,池榆
眼珠子一转,又加了一句,“那你也不能背地里给我穿小鞋。” 晏泽宁忍不住笑了,指腹在池榆嘴角游移,“怎么会呢?你快讲……师尊怎么会忍心这样对你呢……” 池榆气鼓鼓,“怎么不会呢?不知道你那天用了什么法术,搞得我心脏疼,我每见你一次,都想到那天的情景,我真的很害怕,太恐怖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躲着师尊。”晏泽宁看着池榆的眼睛,池榆对上晏泽宁的视线,点点头。 当然也不全是这个。 池榆半真半假、声泪俱下数落晏泽宁的罪状,“你还灌我酒……我喉咙好难受,你还逼着我喝酒,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要逼我喝……我都说了不喝了……呜呜呜……”池榆眼泪扑簌簌流着。 晏泽宁捧起池榆的脸,“那你不是答应师尊不喝酒了吗?既然知道违背约定的后果,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啧……没上当啊。 池榆仍旧哭着。 “是不是不把师尊的话当回事,觉得就算不当回事也不会得到惩罚,只要流点眼泪,说些好话,师尊就会饶过你……宸宁……”晏泽宁又唤了一声,“宸宁,是不是我太娇纵你了……” 池榆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然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尊,你开玩笑吗?你怎么娇纵我……” “娇纵我会灌我酒吗?会把我给弄到心脏疼吗?会把我给你的礼物当成垃圾一样丢掉,还要踩上几脚吗?你根本不娇纵我……你根本就不疼我……” 晏泽宁目眦欲裂,紧紧掐住池榆的肩,他听不得池榆说这种话,“我不疼你?”他呛笑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从喉间溢出。 “我如何不疼你?你教我如何疼你?” 只不过我想给的疼法跟你想要的疼法不是同一个罢了。 “你告诉我。” “池宸宁,你告诉我……” 池榆脑袋大了,不知道晏泽宁在生什么气,话题已经变成了脱缰的野马。但她面上仍然哭着,以把晏泽宁气走为目的说出话来。 “我告诉你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回去想,问我做什么?你烦不烦啊!” 怎么没被气走!怎么还没被气走! 她不想要再继续这种诡异的话题了。 “反正你碾碎了我送你的珠子……”池榆抹眼泪,眼睛红肿着。捡着这件事反复说着。 晏泽宁冷笑,抹下手腕上的珠链,垂到池榆眼前,“你说的是这个吗?”池榆抬眼,这珠链上的珠子的确是她送的,其中一颗上面还有裂缝,池榆用指缝描摹着这条线。 师尊自己粘的吗?想到师尊这么一个冷清的人蹲着捡珠子、粘珠子的情景,池榆破泣为笑。 刹那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池榆本来就是装的,现在彻底绷不住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睫毛挂着泪珠,眼尾泛红。晏泽宁被蛊惑了,不自觉想要吻上去,等贴得太近,池榆抬眼疑惑看着他时,他才发觉已经太过了,于是偏过头,找了一个理由。 “锦囊里没有剑意了……我替你解下来吧。” 池榆摸向脖子,锦囊在脖子中间显现。她低下头,将脖子后的发丝拨到胸前,露出一截柔和的曲线,乖乖低着头。 这是让晏泽宁解的意思。 晏泽宁心若擂鼓,双手搭在池榆肩膀上,她的颈脖上有一团红色的结,他的心思也跟这结一样乱。 池榆这时还在说话,“师尊,我问你一件事。”她顿了一下,感觉说出这件事有点不好意思,“这件事呢,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但还是得问一问。” 末了,她还补上一句,“当然,可能是我的错觉。” 她直直盯着晏泽宁,视线从晏泽宁的眉毛逡巡到嘴唇,晏泽宁被看得五脏六腑烧出火来,喉间生出一点干涸的错觉。他解红结的手停住了,低头看着池榆湿润的桃花眼,那双眼睛中只有他。 晏泽宁只觉得心中那团火烧到了他的后脊,“你……到底要说什么。” “师尊,你感觉得到我在看你吗?” 晏泽宁点头,手上开始动作,却越解越乱。 “那师尊你是什么感觉?” 还未等晏泽宁回答,池榆继续道:“感觉一定不好吧。”她皱眉说着,“跟我一样。” “师尊你……是不是在用这种视线看着我……我犯错了吗……还是惹你不快了……我如果真的犯了错,能不能直接与我说……这样看着我,我真的很难受,像被针扎一样。” <
r> 晏泽宁如被人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冰水,身上的热全部退去,他全身都是冷的,眼神阴翳。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顺利。 他淡淡道:“可能是你的错觉吧,我从未这般看着你。” [师尊还是我刚遇见他的那个时候最好,又尽职又冷淡,不会散发出奇怪的视线。] 要克制一点,冷淡一点。 良久,晏泽宁取下来池榆颈部上的锦囊。等了许久的千丝万绕傀儡趁这时钻进来池榆的血肉。 远处,陈雪蟠眼眸微张,笑道:“进去了,真是……天助我也。” 而池榆这时看着晏泽宁,觉得一股亲近之意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