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轻言与赵大人并不算相熟,且不能在一起说话,因为黎轻言虽是长袖善舞,但赵大人心里装了事不乐意跟他待在一块,怕会忍不住生气。听黎轻言一开口,便提及他额头上的伤,赶紧扶额装晕,“是呢,下官身体还未好,恕不能向黎大人行礼了。”
黎轻言依旧平静看他,表示理解道:“无事。”
林子谦倒是好奇了,“轻言哥,你和赵大人认识吗?”
赵大人也想不认识,但黎轻言开了口,“赵阁老的长孙,六年前的探花郎,本朝最年轻有为的刑部侍郎,在洛阳名声可不小。说起来,赵大人也是破案的能手。子谦,彼时你年岁尚小,若你再长几岁,便能看到当年赵大人在京师的风光无限了。”
林子谦甚至张大了嘴巴,不但是因为黎轻言竟然与他说了这么长的话,还被赵大人的背景给吓到了,结结巴巴地指着赵大人说道:“你你、你就是当年侦破了三峡贪污案办了右相的刑部侍郎赵大人?天哪,虽然你们都姓赵,但我还真没竟然想到就是你……”
听闻林子谦不明不白的话,赵大人不由得反驳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有这么不可思议吗?”
“有的。”林子谦诚实点头,“那个案子被层层掩盖,牵连甚广,朝中小半重臣牵涉均被抄家,肃清了整个朝堂。我一直听着刑部里的人说当年的赵大人是多么英明神武,多么铁面无私……但是没想到,你竟然就是那个赵淮景赵大人!”
林子谦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黎轻言竟笑了,与赵大人说道:“子谦自小就以你为偶像,处处崇拜尊敬,没想到他真的见了你,却不认得自己的偶像。想来这段时间赵大人照顾他们两个小朋友,也是辛苦了。”
赵大人笑而不语。
黎轻言亦不强求,但大家都看的出来,他对赵淮景的态度,已然十分宽容了。黎轻言又道:“你们查到了什么?上次的浮尸案,到底有没有帮凶?”
林子谦自激动中回神,有些赧然道:“轻言哥……我们在苏州待了半月,问遍了所有见过凶手的人,都没有找到帮凶的线索,或许根本就……”
林子谦想说根本就没有帮凶,但是黎轻言打断了他的话,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将在场几人都吓到了。
“王明朗回洛阳途中遇刺了,这个你知道吗?那并不是一般的刺客,他们是死士,虽然没能成功,但是,云王殿下认为,此事与浮尸案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们的案子,还没有破。”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惊呼出声。
黎轻言望向赵大人,似有疑惑,“怎么,赵大人也不知道?”
赵大人莫名地看他一眼,接着继续扶额装虚弱,“我怎么可能知道,这天高皇帝远的,他王明朗又不是在苏州遇刺,怎么出点什么事都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
话说得是不雅,且不敬,赵大人在质疑地是云王殿下,当朝摄政王的决策。
但黎轻言又一次刷新了他在林子谦心中的宽容度。
“赵大人说的不无道理,我也觉得此事有疑,但有子谦在,我也就能放心了。”
林子谦又惊又喜地望向黎轻言,少年灿烂的笑容被压抑在唇角,他乖巧点头道:“轻言哥放心,我会认真查的。”
黎轻言嗯了一声,一双淡泊无波的眸子又转向赵大人,“本官这次下江南,不过是游玩罢了,赵大人不必紧张。”
赵大人皮笑肉不笑:“下官明白,定不叨扰黎大人。”
黎轻言轻轻点头,突然间,问道:“听闻赵大人成亲了。”
完全是陈述的语气,赵大人怔了片刻,茫然点头,“对啊……”
黎轻言弯了眉眼,竟是笑了,仿若出水芙蓉般清丽,甚至有几分悲天悯人的善意,与他本身气质极为不符,但就是这般和谐美妙的结合在他冰冷淡泊的五官上,惑人心神,高雅清媚。他微微颔首,笑道:“恭喜。”
赵大人心头有些虚,不大明白黎轻言的意思,时隔多年,黎轻言已经从老油条晋升成老狐狸,而赵大人还是那般耿直,实在猜不透黎轻言到底何意。
“同喜……吧……”
黎轻言的笑容稍瞬既逝,昙花一现般,刹那间又恢复了冷面,“赵大人负了伤,还要继续办公吗?”
赵大人赶紧虚弱地晃了一步,看起来就要摔倒,他赶紧扶着额上的乌纱帽摆手道:“下官身体不适,还是先去看大夫吧。不能接待黎大人,林子谦,金昊轩,黎大人难得南下游玩,你们可要好好与黎大人在苏州逛上一逛呢。”
“我们自然是懂的,哪里需要你提醒。”林子谦毫不客气道。
赵大人没心思理会小屁孩,黎轻言点头应下,“既然如此,赵大人便去吧,可要好生照顾身体。对了,今日方才到苏州,太过仓促,改日我再上门拜访赵大人。”
赵大人含糊应过,匆匆离开,心道要遭,且哪个想要他上门拜访了?而且黎轻言说的改日,那定不真是改日,说不准下一秒就来了,猝不及防的。
赵大人急匆匆地离开衙门,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