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样子,唐松什么都不想说了。自怀中掏出那份“惊喜”后“啪”的一声拍到了柳眉面前。
柳眉随着唐松识字念也有一些时日了,她又刻苦,现如今识的字也有一些了,虽然看不懂这纸身籍的全部,却能隐隐约约把握住主要内容,当下笑容没了,语气也带着微微的轻颤,“这是什么?”
“身籍,柳眉,良人”,这份身籍就是当日唐松与黄司马交换的条件。唐时身籍管控的确很严,但受交通及通讯条件限制,尤其是在一些偏远的山区总免不了存在着人已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却还没有在衙门户曹销户的情况。
这份身籍的原主人便是襄州辖下最偏远林区中的一个农家少女,因疾病全家暴卒已有大半年后,其请求注销户籍的才姗姗迟来。黄司马见其年龄合适,恰好又是姓柳,遂就让柳眉附身在这张户籍上成了良民。
其后果就是,原本的乐户“柳眉”疾病暴卒。本已暴卒的柳氏一家却在户籍上幸存了一个名唤“二女”的丫头。这丫头在家人尽失之后便往襄州城中投食去了。
黄司马亲自上阵干了一回刀笔吏的活儿,自然是做的稳稳妥妥,直到如今,此事也只有他与唐松两人知晓,当然,现在又得多一个柳眉了。
“身籍收好,此事不要向外宣扬,便是柳叔那里先也不要说的好,免得传出风声反坏了大事。等过些日子你随我一起上京科考,到了洛阳之后也就无妨了”
今个儿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多,唐松身子不累,心里却是思绪纷杂。说完这事也就没了多少说话的心思。再则他也对柳眉今晚的举动着实恼火,卖身契这么大的事情跟谁都不商量,谁也不等居然说摁手印就摁手印了,哪儿有这样做事的?
因着以上的缘故,唐松说完事情的原委后也不再看柳眉,转身躺倒榻上闭着眼睛思虑起科考的事情来。
说到科考……这事儿还真是难哪!
唐松顾自想着心事,虽然知道柳眉没走,却也没加理会。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唐松正想的入神的时候,蓦然便觉榻上一沉,随即他的怀里就多了一具热乎乎软绵绵的身子,再然后……脸上一热,两瓣娇嫩的红唇贴了上来。
柳眉的动作很生涩,但力气用的却是极大,充满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小丫头以前挺羞涩啊,偶尔拉个手都要低头脸红的,怎么今晚却连连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此前演舞台上的出格也就罢了,眼下这……唐松刚要开口说话,嘴就被结结实实堵住了。
这是一个荡气回肠的长吻,却极端的缺乏技术含量,柳眉把自己折腾的喘不过气儿的时候终于挪开了那两瓣艳艳的红唇,随即脸贴着唐松的脸喘气不已,身子却依旧将唐松压的结结实实。
唐松笑了,不出声,很温柔的那种。身子也配合的不动,只是伸出右手在柳眉背上轻轻抚动。
很久很久,两人都不曾出声。正在唐松憋不住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咳嗽,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柳眉猛的从唐松身上弹起来,“你……快去,别让老爷进来”
看到她那脸蛋红的要滴出水的样子,唐松也不忍心再逗他,起身出房去远远的迎住了唐达仁,且刻意的挡住了唐达仁的目光。
唐达仁这老头儿能有什么要紧事儿?唐松一边随口应付着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房门,果然就见柳眉鬼鬼祟祟的偷溜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唐松便去了州衙探望方别驾,却被告知别驾大人不见客。
闻言,唐松也没说什么,将带来的新罗参等物交予门子后便自回家去了。
既要等拔解后的乡贡生名单,又考虑着即将远行赴京科举。唐松暂时就没再回鹿门山,而是住在了家中,每日于赋上用功之余再练练琴,这日子过的也甚是惬意。
这些日子里唐家的气氛也是极好,这固然有唐松在家长住的缘故,同时更多的欢快气氛却是由柳眉制造出来的。
自那晚之后,柳眉彻底恢复了十五六岁小女儿该有的心性,往日的稳重少了许多,轻松欢快却是多了不少。整日里跑出跑进,三丫髻晃晃悠悠,脸上的笑容就从不曾消失过,整个唐家几乎都被她那脆生生的欢笑声给覆盖了。
有这么个充满活力的欢乐果儿在,柳尚自不消说。就连唐达仁与唐缘也被带契的心情大好,时不时也能露出个笑容。门房老赵看到如今府中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再想起过往十来年的冰冷苦楚,少不得又借着一壶老酒碎碎念叨了许久。
其间唯一让唐松烦心的事情便是那不时送上门来的名刺。
拜汉江之会及龙华会上柳眉出格的表现所赐,如今唐松的声名在襄州可谓是路人皆知。尤其在士林中更是风头无俩,即便是那些远在县治的呆子们也无一例外的听说了这号人物。
不消说给唐松投来名刺的都是士子们。但这其中除了极少一部分是外地士子游历到襄州后慕名求拜外,多数却是要求与唐松高会折辩的。
辩就辩吧,问题是这些要求聚会的人指明了既不辩诗,也不辩那体裁新颖的词,而是要辩一辩“中自有黄金屋,中自有颜如玉”的义理。
这还有什么好辩的?唐松举凡收到这等名刺,瞅一眼都是多余,更不用说出去与这些人高会折辩了。
不过都是一群想借着踩他以扬名的龌龊士子罢了,唐松还真没有配合他们的自觉,任那送来的名刺上写明小厮在府门立等消息,唐松也懒得回半个字儿。
如此以来,就又给了襄州士林攻击他的上好借口,什么倨傲哪,眼高于顶哪,毫无君子风度哪,一串一串的。只不过这些人此时再攻击唐松时,无论心下如何的不愿意,嘴上总还得说一句“唐松嘛,才情还是有的,只是……”
对此唐松只作未见,安安心心在家享受这段难得安闲快意生活。至于外面士林中的风言风语,还是那句话。任你如何评说,任你如何看我,我自是我!
除了这些个士子们的“战表”之外,还有一件让唐松颇不快意的事情,那就是如今上街太不方便了,举凡逛逛西市或是在外面的酒肆茶肆吃吃酒喝喝茶什么,每回都是刚坐上一会儿就被人给认出来了,随后就是指指点点的议论甚或围观。
如此以来什么好心情都没了,还怎么闲散着吃酒吃茶?不得已之下,唐松只能落荒而逃,有这么三两次下来,唐松出门也少了。要吃酒吃茶都是谴了家中新买的小厮去置办。
唐松闭门家中快意,却不知道襄州州衙发生了一件大事――原襄州刺史金使君突然迁转去了山南西道任职,随着那吏部调转一起抵达的,还有新任崔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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