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湛溪咬了咬牙,片刻失笑。
他抬起一只手,想在她后背上拍一拍,却又想到她背上还有伤痕,于是敲了敲她的肩头:“喂,哭什么?”
“觉得你太好了。”周仪埋在他的脖颈处,感动到痛哭流涕,“我配不上你。”
宋湛溪有些错愕地微扬眉梢,不知道是被她的“自知之明”给惊呆了,还是被看不上他的她竟然能说出“我配不上你”这句话惊呆了。
他抿了下唇角,语调微微有些暗哑:“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周仪惯来不是个会自惭形秽的人。所以宋湛溪想,是不是有人借着她被抢婚的事情做了章,用了一些不好的话来羞辱她?
刚巧这个时候墨阳从门口进来,一看见这一幕,立刻便要退出去。
宋湛溪给了他一个眼神,墨阳立刻心领神会。
“好了好了。”宋湛溪轻轻拍了拍周仪的肩膀,“配不配得上的,本王心里有数就行了,你听旁人的做什么?”
“我没听,我是自己判定的。”
“那你还真是进步了。”
周仪直起了身子,擦了擦眼泪。
她的眼角和鼻头都有些红,五官看起来少了些媚态,倒是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宋湛溪拿出一块青绢递给她:“擦擦吧。”
周仪接过来,擦了脸,还擤了鼻子。
桌上那杯茶因为刚才她突然扑过来的动作而倾洒,水漫了一桌子,她立刻推开了上边的折子,将水渍往桌下扫了扫。宋湛溪又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那些水渍。
小时候,她爱皮,总是弄得浑身灰扑扑的脸脏兮兮的,但是她又总是不记得随身带绢帕,每次都是宋湛溪拿他的给她。
久而久之,他总是会随身携带两三块绢帕以备不时之需。
周仪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诚挚地看着他:“你真的非常好,我不是在阿谀奉承,我是发自内心的。我非常愿意呆在明王府,陪着你。”
既然现在具体不知道投其所好要怎么做,那就先说点好听的吧。
信不信是他的事,反正她得说。
要是过去两年,她说这些话,他或许还会激动高兴。但是自从她来了明王府,什么“我喜欢你”“我深爱王爷”“王爷天下最好”这类话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已经懒得去深究是真是假,是虚情还是假意,反正她说,他听着就行了。
房间内又是一阵安静的沉默。
周仪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表达什么,宋湛溪则是被周仪情绪的大起大落弄得心虚有些凌乱。二人不看彼此一言不发,气氛就莫名的有些尴尬。
正巧这个时候院内又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常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王爷,琴州来信了,属下……”
常竹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他一条红发带飘在肩前,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看了看眼角通红浑身不自在的周仪,又看了看这一桌子乱七八糟的案折,还有宋湛溪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顿时萌生出一种“坏事了”的感觉。
“抱歉,属下来的不是时候。”常竹准备开溜。
周仪立刻叫住了他:“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尴尬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周仪立刻站起身:“常竹是要和王爷禀报公事是吧?那我就先走了。正好快用晚膳了,我回去用膳。”
“一起吃吧。”宋湛溪清淡的声音响起。
周仪回过身,受宠若惊:“一起吃?”
还有这好事呢?今天没白来啊!
宋湛溪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朝着常竹扬了扬下颚:“说吧。”
常竹知道王爷这是不避讳周姑娘在场了,于是上前一步将手中信笺呈上,禀告道:“琴州来信,说右相大人巡查琴州,关押了琴州知州等一干官员。
之前属下和绯霜前去琴州,并未查出琴州官员和工部之人有和联系,您要静观其变,属下和绯霜便没有动作,直接回来。现在右相大人要动琴州官员,您可要阻拦?”
宋湛溪垂眸思量,却见周仪摇头:“没用的。”
常竹不解:“周姑娘这是何意?”
“顾子述刚直不阿,平时最厌恶的便是贪官污吏。琴州堤坝坍塌和琴州官员脱不了干系,顾子述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是之前王爷没让我们动琴州官员就是想顺着这条线往更深的方向查,要是右相大人将他们全都弄死,这条线岂不是断了?”常竹挠了挠头,“王爷,您要不给右相大人修一封,先让他刀下留人?”
“不必。”宋湛溪轻轻摇了摇头,“你且给顾子述去信,其余人随便他处置,但琴州知州要押解回京,本王亲自审理。”
说罢,宋湛溪看向周仪,微微眯起眼睛:“看样子,你对咱们大齐这位右相大人,所知不少啊。”
宋湛溪咬了咬牙,片刻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