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
抢种接近尾声,虽然村民们已经不用凌晨起床下地、晚上天黑才回家。
可才下乡不久的知青们还不习惯农活,又没有存粮,没有亲人接济想要挣够吃饱肚子的工分,还是只能一天到晚耗在地里。
虽然天没亮就蹲在地里,方桂华此时依旧是最后一个回到知青点,家住蓉城的她是去年年底才来的,家里孩子多父亲又早逝,穷的锅都揭不开。
好在成分没问题,她还能自愿下乡挣口粮吃。
虽然田间劳动辛苦,可也比在城里忍饥挨饿要好,最起码认干就能吃饱。
上个月家中大姐来信说妈病了,大夫检查以后说不是啥大病就是穷闹的,吃点饼干喝点儿麦乳精,补充补充营养就能好。
唉~她如今算是知青点里干活最卖力的了,可要想饱腹之余攒点儿钱粮寄回家却还差的远呐。
只盼公社效益好,工分能值钱点儿。
早出晚归,干一整天的活儿也只敢煮点碎苞米粥喝,连口咸菜都没有,抢种半个月她人都瘦脱相了。
只盼着牙缝里抠出来的粮食能给家里贴补一二。
和她搭伙儿吃饭的刘亚琴也是蓉城来的,比她还小点儿,今年才刚十七岁,是个老实认干的姑娘,今天不过比她早回来一点儿,这会儿已经起灶准备煮苞米碎了。
见她回来忙亲热的招呼:“桂华姐回来啦,累坏了吧?苞米这就下锅嘞马上开饭啊,今儿啊志强哥给我拿了块儿咸菜疙瘩,一会儿咱俩分着吃!”
长时间在高温下高强度的劳作,不补充盐分时间长了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咸菜既能当菜又能补充盐分最好不过了,方桂华一听也很高兴,连忙放下兜子上去帮忙。
探头一看锅里该添水了,赶紧接过瓢去水缸边就要舀水,结果揭开盖子往里一伸手却扑了个空,再伸头进去一看。
“哎呀!谁啊?用光了水也不挑!缺不缺德啊!”
只见一抱粗的大水缸此刻已经露出了微微凸起的缸底,明明中午用还有半缸水呐,这会儿怎么没有了?
放下锅铲,刘亚琴诧异的走过去:“什么?我看看!哎呀,还真是…这谁干的?咋这么缺德呐!”
“啥?中午不还…哎呦!谁啊!谁用的?麻溜的自己承认啊!俺倒要看看谁这么不要脸!”
另外两个端着锅刚从房间里出来准备煮饭的姑娘,听见方桂华喊也都跑过来看,一见少了一大缸水哪里肯愿意?
骂骂咧咧的就要把已经歇下的姑娘们都喊起来,要对峙找人。
不怪她们有怨气,实在是下地上工辛苦非常,忙活了一天累的筷子都拿不起来谁还愿意挑水?
虽说知青点上方的山神庙后头就有一处泉眼可以取水,可挑水下来全是下坡路,费膝盖不说耽误时间休息明天还怎么上工?
原本姑娘们约定俗成,若是有人要用水那只管用多少去挑多少,始终保持缸里有大半缸就行。
这样既分担挑水的压力,也保证人人都有水用,方便做饭洗涮。
本来大家心照不宣,过的好好的,直到去年知青点来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彻底打破了平衡。
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个王亚楠干的好事!
“真就是来享福的小姐?当俺们是丫鬟呐?”方桂华当啷一声把水瓢扔缸里,鼓着眼睛不顾刘亚琴阻拦就要去王亚楠屋里揪人。
她来的时间不长可厚道讲理,平时不管对谁都礼让三分,这回明显是气狠了。
“对!找她去!她身娇体弱啥也干不了,难道我们就皮糙肉厚活该受苦伺候人的命?”
“诶诶~别冲动,我才下工就瞧见她往男知青那边儿去了,准是去找相好的。”
知青点的土砖房住人的一共六间,左边三间住的是男知青,右边三间住女知青,都是大通铺,日常洗涮做饭也不在一起,除了自留地是一处,其他的各过各。
知青之间搞对象的也有,但都不像王亚楠和吴洪斌这样,工也不上天天腻歪在一起,所以大家暗地里时常笑话她们。
这年头男女关系到底还是比较保守,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单身男女搞对象也很在意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