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今夜第二次问同样的问题了。
子岁直起身,好好地回到座位上,将金疮药的瓶子盖上,这一回,她亦还是那个回答,“表哥这样问,是想听见我说有,还是没有?”
倘若他想她有,她就说有。
显然,萧必安不会告诉她。
于是她又问:“那表哥是觉得我有,还是没有?”
“是我在问你。”他强调。
“表哥,倘若我背上留下了疤痕,会不会就嫁不出去了?”子岁小脸上覆上愁容,“若是那样,你会对我负责吗?”
说这话时,她的眸中带着淡淡的忧虑,手中的金疮药瓶子也被她紧紧攥着,连小拇指都透露着心底的紧张。
萧必安垂眸看见她的小动作,嗓音低沉,“不会。”
两个字甫一出口,子岁没有伤心,而是有些纠结,“是不会嫁不出去,还是表哥不会负责?”
“不会留疤。”萧必安慢慢道。
子岁仍是不满意,她一脸期盼和紧张,“那如果留了呢?”
她似乎偏要他回答会不会负责的问题。
即便萧必安未曾涉足情爱,可他依然能看明白女人的心思,就像能看清沈令宜,也能看清沈令薇。
他自认清醒,却有时候看不懂面前的少女想要什么。
可这一刻,他突然明明白白地看清了她的心思,方才他问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她尚且不答。
可此时眼中的期待,分明就是希望他能负责。
她为何如此?是因为喜欢他吗?还是喜欢他的身份?萧必安一边想,面色却是越来越冷。
因为不管她喜欢的是什么,他都没办法给她。
他从不对情爱之事抱有奢望,也不需要有人懂他爱他,他此生杀戮深重,也不想留后。
他不需要软肋。
亦不能有软肋。
“表哥?”子岁见他沉默,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喊了声。
萧必安的目光聚焦在她饱含期待的小脸上,似是被她那双透着星光的眸子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突然抬手,手掌横着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声音难得地轻,
“你娘没有告诉你,不能总盯着男人看吗?”
他动作突然,少女仿佛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在原地未动。
人未动,睫毛却止不住地轻轻颤动,卷翘的卷毛软软的,就像柔弱的羽毛在男人的掌心扫过,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萧必安下意识地皱眉,又板起脸来,将手收回的瞬间,一双眼中都覆上了阴霾之色。
他将手放在膝盖上,手心朝下。
可子岁却没有察觉他的异常般,茫然地问,“表哥,你怎么了?”
萧必安面对她那纯良又无辜的小脸,心头蓦然起了几分无名之火,有些烦躁。
“戚岁,你才十七。”在少女诧异的神色下,萧必安蓦然开口。
子岁点点头,又听他道——
“可我二十六。”
子岁又点点头。
此时她不知他要说什么,况且相差九岁并不算什么吧?
萧必安幽幽道:“清悟大师说过,我此生难遇正缘,倘若陷入孽缘,则满门倾覆。”
子岁秀眉蹙起,一脸费解,“我听见了,但是——好的就信,不好的咱就不要信嘛!”
“我们不可能。”萧必安看着她,字字清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