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破木桌上,许大郎,谢虞琛,陈汀三人围坐在旁边,就连陈家的那个小厮,也被陈汀硬拉着坐了下来,领了碗筷一起吃饭。
若是非要说区别,也勉强能找出一个:
陈汀手上的那碗饭比在座的四人都要多,甚至都冒了尖快溢出来了。
这个时候的油脂昂贵且稀少,煎炸煸炒这些做菜的手段还没在寻常百姓间普及开来。
就算谢虞琛想做个炒菜一时也找不到趁手的工具,索性作罢。
不过就算是极其有限的食材和工具,也拦不住谢虞琛那颗想吃点美食的心。
小厮拎回来的那只鸡被一剖为二,一半剁成块,与葱姜和各式调料一起放入瓦罐中盖上盖子用火焖煮。
另一半则和许大郎从山里采来又晾干的各类菌菇笋干一起炖成了鸡汤。
因为多了焯水和冲洗两道工序,血沫被处理得非常干净。没了腥味,即使是只捏了一小撮盐调味,鸡汤吃起来也非常鲜美。
除了这只鸡以外,谢虞琛还让许大郎做了几道素菜。
虽然是焖煮的做法,少了几分烟火气。但因为做成了糖醋口,倒也掩盖了不少缺陷。
这几样菜都是新鲜式样,放眼整个江安府都找不到相同的味道来,陈汀自然也是第一次吃到。
一筷子糖醋茄子进嘴,什么礼节身份通通都被他忘在了脑后,只顾着眼前的各色菜肴。
一顿饭过后,几道菜连汤底都没剩下一口,全被陈家的小厮拿去拌饭了。
他端起盘子往碗里倒汤底的时候,陈汀还悄悄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嫌他吃相太粗鄙给陈家丢脸,还是嫌他没给自己留点拌饭的菜汤。
……
酒足饭饱之后,陈汀便开始和谢虞琛商量在这儿住些时日的事情。
谢虞琛倒也不藏着掖着,将蓬柳村的客舍生意,还有与刘家的矛盾都尽数道来。
“若是陈六郎要寻个住处的话,还是去刘家的客舍更好些。毕竟那里的屋舍更精致,而且……”
谢虞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免得得罪了刘家人。”
“我会怕他区区刘家?”
陈汀吹胡子瞪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定徐陈氏的厉害。
“那刘家人不过是运气好,懂得钻营,才揽下了现在的生意,但那几个小辈,没什么本事不说,还爱到处惹是生非。他们刘家蹦跶不了几年的。”
陈汀故意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分析起刘家形势。
光看他说的头头是道,倒也十分唬人。但其实都是从他父兄聊天时听来了几句,又鹦鹉学舌似的搬到了谢虞琛面前。
“是在下多心了。”
谢虞琛也有心留下陈汀,在蓬柳村,许大郎若是能和他搭上关系,也算是有了依仗。
他便不再相劝,任由陈汀带着小厮到那几个空房,选他们主仆二人的住处去了。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陈汀的行李也基本收拾整齐。
谢虞琛正窝在院里的躺椅上剥栗子,见陈汀从屋里出来,抬头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陈汀不由有些纳闷。
他们陈家在定徐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别说是寻常百姓,就连那些富贵人家的郎君公子,见了他们家的郎君也多得是想要巴结交好的。
可偏偏面前的人对他全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言谈举止间也没有半点从前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的恭顺之态。
谢虞琛周身的气度,就不是寻常人家的能培育出来的。
可整个江安府,有哪个世族大家是姓谢的吗?
陈汀想不出来,况且他心里隐隐觉得,即使是江安府最显赫的世家,都不一定能培养出面前这人周身的气度来。
而且若真是那些排的上号的名门望族出身,他又为何又要待在这小小的蓬柳村中?
而且还会那么多新鲜菜式。
他今天可看明白了,所谓的许大郎不过是听从面前这人的命令而已。
真正做决定,研究出那些新鲜吃食的,其实是眼前这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