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然后呢?”又等了好久,我决定还是问道。
“然后便是如此了。”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句话。
“那你跟皇帝……呃……皇上后来如何了?”老实说我觉得她这个关子卖得有点长。
“此后便是起驾回京吧!”她说。
……
新年过后,她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混吃等死的日子,连棋也不大愿意下了。
她已不愿意去回忆历史上慈禧和光绪是什么时候回北京的,于是只好每天看写字打发时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只知道衣服从单衣换成了夏装,又慢慢变厚,直到又开始用上了暖炉。这段日子里,皇上时不时也来一下,不过也只不过是有的没的说说话——她觉得皇帝也是太闷。后来皇帝差人送来了条小哈巴狗,日子才总算没那么枯燥了。
所以当听到太监来“宣旨”要“起驾回京”的时候,她简直要感动哭了。
皇上和太后要“起驾”,惯例还是繁缛节。幸而这回经历“国变”,宫里这些个人大多都似乎还在不安中,传说中那些作威作福估计算是收敛了不少,不过当地官员“例钱”还是到了每个太监宫女人手一份。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被派来送东西的,居然就是那位曾经帮着带路去“华清池”的老人家——她对他的相貌已经不大记得了,但对他跪下磕头的姿态居然还有很深印象。一开始仲慧乔还以为他只不过是守着华清池的或者是本地官员家里的家丁之类的,现在看来他应该不简单……
“老人家,请起,谢过您的了。”她微笑着对还跪着的老人诚恳地说道。
那位老人似乎愕然了一下,然后再磕了个头起来说,说道:“谢娘娘谬赞。”
“谬赞”?这个年代一般的人可不知道这个词罢?即便是在她的年代,也并非人人识得啊……
“老人家帮着寻得此,听皇上说还是家传之物,实在不知如何答谢。”她记起了听皇帝说过老人不要酬谢的事情。
“皇上和娘娘喜欢,奴才就高兴不已了,哪能要什么答谢呢。”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奴才”的本色。
她听出来了,这位老人似乎不愿多言。本来还想问问“心学”的事情,她也只好作罢。不过过阵子离开后,估计以后也很难再见到这位老人家去请教了。
“皇上跟老佛爷要回京了,不知道这前途该作何打算呢?”她若有若无地尝试问道。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老人忽然没头没尾说出这句话来。
她心头一动。
她知道这句话,现代的时候就知道。
这是王阳明的临终遗言。
当时的她,也就记住了而已,并没明白。
现在的她,依然没明白。
就在她一愣神之下,老人已经恭敬地告退了,留下她和一脑门官司。
在经历一大堆的事情后,一大行人终于磨磨蹭蹭上路了。
比起来的时候的一路仓皇,回去的行程可以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不说前呼后拥的派头,光一路上供奉食物的精细程度,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这完全看不出是个日薄西山的老王朝,不过她知道,这些都将成为压在这头骆驼身上的又一捆稻草。
一路无言。
那天,听通报,队伍已经接近了京城。打前站的护卫队伍前后通报,一副忙碌的景象。她也很好奇这年代的京城,于是让人把帘子打起来。
不过令她稍微有点失望的是,虽然说是京畿重地,但却是一派荒草萋萋的景象。很多地方很明显是经过大火焚烧没多久,令她联想起一年前庚子年的那场浩劫。
再走着走着,道旁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坟堆。看着坟堆都还很新,起码插着的木牌上的字迹都还在。她不敢细看,因为不知怎么总有种惊悚的感觉。
车队走着走着,忽然前面道旁一个坟堆前跪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坟上青烟袅袅。乍眼一看这妇人的衣着还算整齐,但却是破旧不已——连带孩子穿的也是。
她心一软,忙吩咐道“停一下吧!”
“娘娘有何吩咐?”赶车的夏一跳跳下车走到她窗前躬身道。
“我们在这里先停停,去看看那边的那对母子吧。”她说道。
妞姐搀扶着她,一路走到跪着的母子俩跟前。
“瑾妃娘娘到。”小春子抢着通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