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陆呦再次发出了一声苦笑,笑容下的无奈和无力感溢于言表。
这场手术如果自己应下来,他都不敢想乔西会折腾出来多少麻烦,陆呦余光中看见陶希言因担心而紧蹙的眉心。
按照陶希言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出一个礼拜乔西就会发现异常。接下来他们俩会发生什么,陆呦不敢继续想下去……
长久以来,陆呦已经认清自己的人生没有惊喜,只有狗血。陶希言刚失忆,乔西就主动送上门来。就好像他们才是天生一对,是电视剧中命定的主角,哪怕中途感情线歪了,也会有系统重置矫正。
命运从来没有眷顾过他,每次他刚刚觉得生活好起来了,总会被意外的人和事毁掉。
好累啊,要是陶希言在,绝对会心疼的抱住他,把一切困难都替他解决好,然后再像个会撒娇的大型犬一凑上前来讨要好处。
陆呦越想越觉得悲凉。
可难过不能解决问题,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送他们俩再续前缘?陆呦不甘心。就只是想想他都觉得窒息。陶希言哪怕是失忆了,这副躯壳也只能是他陆呦的。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被同一个人夺爱两次。
陆呦打心底厌恶当年那个卑微求爱的自己。
不甘,愤怒,反抗,嫉妒各种情绪萦绕在心头。
属于他的人他的东西,谁也别想再一次抢走。
有一句话说的对,爱人如养花,陶希言花了几年的时间教会他自信坦然,引导他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导地位。如果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懦弱,只会被动接受,那岂不是在浪费爱人的心血。
陆呦早已不是从前的陆呦。
去他妈的职业道德。陆呦在心底骂出这一句话,心头积压的情绪瞬间得以释放,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心情整理好后,面对殷切看着自己的方医生,陆呦语调轻快悠悠说道:“方医生可能不了解,乔先生是我们夫夫的高中校友,同学之间哪会有什么过节,乔先生自然也不用多想。医术得到认可是我的荣幸。”
场面话说完,陆呦话音一转,举起刚刚包扎好的右手,面露愧色,惋惜道:“喏,但真是不巧,我们夫夫今天来医院也是来看病的,我这手啊受了点小伤,缝了几针,近期拿不了手术刀。病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可不敢拿病人安危开玩笑。”
人工瓣膜置换术是心外科顶级难度的手术,但全江城也不是只有陆呦一个医生可以主刀。陆呦的推辞也合理,高难度的手术不仅考验医生的操作,也需要医生具备良好的术前状态。
陆呦发烧又受伤的,确实不合适。
他刚一拒绝,陶希言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陆呦只当没看见,拽起陶希言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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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两人刚一回到车内,陶希言就质问道。
“就字面意思。”陆呦把右手从风衣口袋中抽出,放在膝盖上,正好在陶希言的眼皮子底下。
这就像罪证似的提醒着陶希言冷静。因着那一丝说不上来是不是愧疚的情绪,陶希言也确实说话没有刚才那么大声了,只不过仍然端着股强硬劲:“你在病房里拽我干什么。”
“我不拽你,明天你就可以上新闻头条了。”
陶希言侧了下头,没懂陆呦的意思。
陆呦也没有卖关子,径直说道:“三年前你追我求复合的时候,乔西来找过你很多次,你没理。后来听别人说他跟了温总。现在应该还是温总的人吧。”
令陆呦感到意外的是,陶希言听完后并未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歇斯底里。
那表情更像是听到了全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你说什么?”陶希言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你不是听见了吗。”陆呦淡淡道。
“什么叫跟了别人?温总?星光传媒的温子瑜?”陶希言拔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他不信,他怎么可能因为陆呦不见乔西。乔西又怎么可能和温子瑜在一起,那是个花花公子,情人无数,江城上流圈子无人不知,温子瑜喜欢在床上玩变态的花样。
况且,什么叫跟?那就是连男朋友的名分都没有。乔西那么单纯自爱,跟这么低贱的词怎么配跟他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句话中。
“对,所以你如果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就不要去插手乔西的事。陶家继承人被按上 第三者的标签出现在娱乐板块头条怕是会气死你爹吧。”
“我警告你少胡说八道!嘴巴放干净点!”陆呦话里话外,贬低了乔西,也侮辱了他。
陶希言一把抓起陆呦的手腕,眼底猩红的像是要活撕了他:“别以为你胡说八道我就会信,乔西早晚都是我的人!而你!永远都只能是他的替代品!”
陆呦也压根没指望陶希言会听自己的。陶希言对乔西莫名其妙的信任他早就领教过了。他只是心疼自己的手。估计又要淤青了。右手缝针,左手淤青。这双手跟着他也是遭罪。
这次陶希言非要一个答案,他没有打算放过沉默的陆呦。
“想想自己的身份懂么?我和乔西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明知道面前的陶希言没有记忆,可陆呦还是忍不住难过。情绪翻涌,再开口时,连尾音都在颤抖:“我知道,你不用一遍遍重复那三个字来提醒我。”
陶希言的脸说出“替身”“替代品”这几个字的时候,陆呦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好在陶希言得到答案后,便不再一把甩开陆呦不再多说,只是冷声命令道:“清楚就抓紧养好你的手,尽快给乔西手术。”
陆呦视线穿过车窗望向空荡荡的停车场出神,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以你的能力可以为乔西安排更好的医生,何必非要难为我。你不怕心上人在我手上出事,我还怕担不起这个责任。”尽管陆呦极力掩饰,可还是有很重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