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和三房的油灯下,两个当娘的都在飞针走线缝包。
吴冬花有两个包要缝,老大和老二的包也要补。
她听到孩子们进屋的动静,低垂着脑袋头也没抬地道。
“赶紧上炕睡觉,第一天上学就迟到,老娘非打断你们的腿不可。”
“娘,我们都去上学了,家里没人挖野菜和赶海,咱们吃什么啊!”
王建设突然想到一个重大问题,趴在吴冬花面前道。
“对啊,娘咱们中午吃饭怎么办。”
王建国也想到这个问题,以前上学都是带饭去。
那时只有他们兄弟俩,随便带两个窝窝头就行,但现在有六个人上学。
吃晚饭的时候,可没见着什么窝窝头,他最怕三婶会觉着吃亏再给吵起来。
“明早一早给你们蒸菜窝窝头,一人只有一个别半路上就给吃了。”
吴冬花知道自家四个儿子上学,是占了大便宜,她可不敢有其他的要求。
家里只有农忙时,才能一人吃上一个菜窝窝头。
现在六个孩子上学每天都要准备六个,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也难怪村里好些人家,都不愿意让孩子去上学。
除去三块五毛钱的报名费和学杂费不说,光每天单独准备的粮食,就让很多人家吃不消。
王建国四兄弟一听有窝窝头带,也不管什么菜不菜了,只要有得吃就行。
不然,一天饿着肚子下来,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
三房。
刘桂花也在用衣服上拆下来的旧布缝包,听到男人的呼噜声和三个儿子的打闹声。
她气不打一处来,凭啥她就得什么都自己动手。
男人和三个儿子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还得她劳心费力地忙活。
三个儿子是一点儿都不会讨好两个老的,没见那个野种只说几句好听话,就什么都有了吗!
她这生的是什么讨债鬼。
刘桂花此时是满腹怨念,看自己男人和儿子也不顺眼了。
她捏捏裤腰上藏着的钱,心情才稍好一些,眼珠子四处乱转想找个合适的藏钱地儿。
老是揣在身上,她又怕落在外面连找的地儿都没有。
见屋角一个老鼠洞,想了想加快手上的动作。
也不管明显不平整的针脚,几下缝完包往针线笸箩里一扔,完事儿了。
“建勇,带两弟弟快睡觉。”
刘桂花说完又想起一事儿,摊开手掌道。
“建力,把那一毛钱拿来,娘给你攒着娶媳妇儿。”
王建力捂着裤子滚到炕尾,一声不吭地扯被子连头一起蒙上。
“建力,拿来!”
刘桂花生气地一把扯开被子,自己上手扒拉王建力的裤子。
从他口袋里搜出带着体温的一毛钱才满意地住手,却没发现王建力含泪的眼睛仇视地瞪着她。
刘桂花自顾自地背对着炕,取出藏在裤腰的钱,食指在嘴里沾点口水,喜滋滋地数钱。
一遍又一遍,要不是眼皮子打架,她能一直数到天亮。
刘桂花见炕上的男人和儿子都睡着了,这才拿两块破布将钱裹好。
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将钱塞进老鼠洞里,自我感觉良好地拍拍手上的灰。
…
破晓。
睡在暖玉床上的林珑,忽地从床上坐起,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和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