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到了正常上班的日子,钟年早上来到衙门大堂,先是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面的凳子上打了卡,随后简单的审理了两件民案,确定没有人告状了之后,便回到后院换了衣服,从后门匆匆离开了县衙。
虽然马彪的案子很重要,但是目前这个节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春耕。
在大明朝,春耕秋收那是地方官员最重视的两件事情。
哪怕是再懒再不负责任的官员,也会把这两件事当成自己的头等大事来抓。
因为除了洪武一朝以外,其他的时候,只要你把春耕和秋收抓好了,让老百姓不至于饿死,税收能交上去,那你就算是懒一点,不审案子,只要不出大错,上面也不会怪罪下来。
朱棣那天之所以那么生气,主要是江宁县乃是应天府的副郭,江宁县的最南边距离应天府不过十余里。
钟年在他眼皮子底下朝九晚五,他当然气得不行。
不然,平心而论,钟年去年的秋收工作是做的极好的。
按理说,钟年作为一县父母官,理应把江宁县五十五个乡和一百四十八个里全都巡视一遍。
但是钟年才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大部分地方他都是吩咐范宇去的。
他只是将几个大乡巡视一遍,提提建议,对于他来说,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把秦淮河畔的这种不合理的现象给铲除。
秦淮河北岸是上元县,南岸是江宁县,上元县的勾栏化要比上元县更加丰富一些,因为上元县的县令本身也是一个爱好风花雪月的人,常年混迹风月场所,但是因为春耕和秋收这两点工作做得也还不错,所以上面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宁县这边,因为钟年本身是抵制这些东西的,所以手下的衙役和和他合作的一些富商都很少往来于此,因此就稍显落寞。
秦淮河南岸,有两片大的瓦舍,一共五家酒楼,十四家青楼,六家勾栏,还有钟年尚未摸清的数量的赌坊。
酒楼倒是还好,钟年没有动他们的想法,最多就是打压一下。
因为虽然人家酒楼当中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服务,但是整体上来说还是属于正当的餐饮场所。
当然了,如果按照法律来算,明法是允许开设勾栏和青楼的,说白了人家嫖娼也是合法的。
先别管上不上得了台面,但是人家可没有违法乱纪。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法律没说不允许开勾栏和青楼,也没说允许,这就看钟年怎么操作了。
如果钟年能够找到他们违法乱纪的地方切入,那就可以合理的将他们铲除。
为什么说酒楼就不可以,但是勾栏和青楼可以呢,因为酒楼是大众所需要的,有一些便宜些的酒楼,便是普通百姓在宴请的时候也会去坐一坐,并不是只属于中上层社会的娱乐场所,如果要动的话,是没有助力的。
反观勾栏和青楼,平民老百姓没有人会往这里来的。
但是勾栏和青楼又有些不太一样,去青楼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田力女强女爱”,勾栏就要雅一些,大家虽然目的不纯,但是动作上面还是比较矜持的。
还有人作诗,小娘子唱曲儿呢。而且就算有那种服务,一般也不会在个勾栏里面,一般都是情投意合的小“情侣”手挽着手找个地开房。
因此钟年的安排是,先把赌坊全部扫除,然后是青楼,勾栏的话,他甚至想要改造一下,因为市民们生活水平好了之后,娱乐场所是必不可少的,不然,百姓们都不娱乐,他县衙的资金去哪里搞呢?
等到把商业搞起来就可以合理的收收商税了,当然,这个得跟朱老四商量好。
快走到乌衣巷的时候,钟年吩咐身后的众人全都下得马来,仅仅带了两个人走进了乌衣巷,其余众人则是乔装成普通游客三三两两的在附近游荡着。
在乌衣巷的最东头,有一家梨园,叫做怡红苑。
这也是钟年此次的目标之一。
梨园也就是戏院,唱戏的地方。
明朝的的戏剧化是非常丰富的,主要表现在传奇戏曲和杂剧的发展上。
杂剧就是从元杂剧继承发展过来的,传奇戏曲就比如明初五大传奇(《琵琶记》与荆、白、拜、杀)这样子,这五大传奇也被称作杂剧时代向传奇时代转变的标志。
但是明初还是以杂剧为主,传奇戏曲很少甚至几乎没有,一直到朱瞻基那小子的宣德年间,盛世降临,才开始出现局部的传奇戏曲,一直到成化帝的时候,才开始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
因此,钟年等三人走进怡红苑的时候,戏台上面演的正是元朝四大名剧之一的,感天动地《窦娥冤》。
这阵子,戏台上演的是张驴儿父子要强娶蔡婆婆和窦娥。
钟年对着身后的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先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听曲。
来的路上,钟年已经将自己的计划跟他们详细的说过两遍了,所以他们很自然的找了一个没人的位子坐了下来。
钟年所在的位置要离戏台近一些,那张桌子上已经有了两个人。
那两人见钟年坐过来,只是微微皱皱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钟年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系统给的易容面具还真好用,他这个青天大老爷在自己治下的县里竟然没有被认出来。
看了一会,钟年突然开口道,“二位仁兄,这花雕酒几钱一升啊?”
那二人闻言抬了抬眼睛看了看钟年,其中一人不动声色地说道,“二百一升,三百一斗。”
钟年又道,“那给我来六斗又六升。”
那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站起身来,去和旁边一个管事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对着钟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并向戏台东边的一个小门走去。
钟年急忙起身跟上,同时在转身的一瞬间对着那两个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