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澜皱了皱眉,对阿霁使了个眼色。阿霁会意,将马车停在路边,手中擎着一根马鞭往事发处走去。
那老爷子年老体衰,脑子似乎也不甚灵光了,再叫他们这一吓,浑身都筛糠似的哆嗦着,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那匪首可没什么耐心,他见问不出钱财的下落,“仓啷”一声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实实在在地架在了老头的脖子上:“老不死的,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金属锋锐冰冷的触感强行唤回了那老爷子的一丝神智,此情此景直将他吓得涕泪横流。老头磕磕绊绊地求道:“好汉、好汉饶命啊!我一个孤老头子,全身家当全在这儿了。您看上什么只管拿,只求千万别伤我性命。”
匪首冷笑了一声:“全在这儿了?”他随手拽过一个包袱,抖落开来:“就这几件破衣服!”
那老者估计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顾连连点头。
匪首满脸的不信:“你若是真就这么点家当,哪有钱雇马车?老头子,你可休要将我当傻子耍!你今日落在老子手里,若是再不老实,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老头手边的竹箧上,问道:“这是什么?”
老爷子满脸紧张,枯瘦的一双手臂死命的护着那东西:“其他的我都能给你们,可这是……老头子的命根子,又不值几个钱,您指定瞧不上。”
可他越是这样说,那帮土匪就越笃定了这里头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那匪首就像推小鸡仔儿似的一把将他推了开来,拿刀尖将竹箧的盖子挑了起来。
打眼一看,那不大的竹箧里头似乎是装着满满当当的一箱子。匪首却不死心,将它大头朝下掉了个个,里头的本纸张撒了一地。他草草翻检了一遍,发现里头既没藏有什么珍宝,也没有夹着银票,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啊,老不死的,你竟敢耍爷爷?”
说着,他竟挥刀要向那老者砍去。
阿霁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将马鞭一抖,恰巧卷在那刀尖上;再微微用力,那大汉就猝不及防地让他拽了个跟头。这伙土匪大惊,回头一看竟是个相貌俊美的少年,登时炸开了锅。
匪首见阿霁长得太好看,顿时就将他看低了几分。他冷哼了一声:“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管你爷爷的事?”
阿霁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道:“你劫道便罢了,怎的还不讲理呢?这老先生刚才明明已经说了,这竹箧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你偏不信,到头来怎的又要怪人家耍你?”
匪首被他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关你屁事!”
阿霁嗤了一声:“倒确是不关我的事,只不过你们堵在这儿,我们的话车子过不去了,可不是要跟你分辨一下。”
话说那匪首细细打量着阿霁,心中渐渐起了别的念头。他琢磨着这少年相貌不凡,衣装精致,大概也是头肥羊。他贪念一起,早忘了自己刚才被人一鞭子摔出去的事情,狞笑了一声,道:“小小年纪学人家行侠仗义,偏要多管闲事!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便成全你一回,就由你来替了这老头子吧。”
阿霁听得好笑,还要对他说什么;就在这时,坐在车里的顾枕澜伸手撩开帘子,不耐烦地吩咐道:“你还同他废什么话,咱们还赶不赶路了?”
阿霁闻言有些遗憾地收起了笑容,抖了抖手腕。
他忽然动了。
阿霁的身法飘然出尘,整个人便如同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匪群中。他也没拔剑,手中一根马鞭上下纷飞,不过眨眼工夫,便将这群土匪扫倒了一大半。
那匪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兀自一脸茫然,似乎还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境地。阿霁一挥手,凭空召来了一条绳子,将这群土匪串成串儿;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随手贴在一根树枝上,那根树枝就变成了个其貌不扬的人。
阿霁吩咐道:“去吧,送他们去见官。”
那树枝人低声应诺,飞快地拉着这帮土匪跑了。
那老者劫后余生,对阿霁连连道谢。只不过他的车掉了半边轮子,人也吓得腿都软了,今天估计是哪也走不了了。阿霁看了眼即将黑下去的天,觉得将他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岭似乎有些不妥。他下意识地朝车子里看了一眼,发现顾枕澜正掀着帘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觉得该如何,自己做决定。”
阿霁略一思忖,将老人掺上了他们自己的车,道:“这样,您先与我们同行一段。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便将您放下去,再给您雇一辆车。”
那老人自是千恩万谢。
顾枕澜却笑着摇了摇头:“咱们这眼看着就到了山脚下,哪里还会路过城镇?”
阿霁恍然大悟,为难地看着顾枕澜。
顾枕澜道:“罢了,你已经揽了这档子事,不可半途而废。今日咱们便先带他回去,待明日一早,你再将人送回家去。”
顾枕澜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天机山,心情大好。他先把顾静翕扔出去撒欢儿,自己则问阿霁道:“咱们这山上,可有灶屋吗?”
阿霁听得一愣。他们师徒二人早已辟谷,灶屋也就是个摆设,哪里会建?顾枕澜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戏,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罢了,回头有时间了搭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