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人请小姐品茶,送上十二花糕点,说是方才那场闹剧惊扰小姐,给小姐压压惊!”奢夫人的婢女将莲瓣茶杯和一盘花样精致的糕点送给林瑾穗。
林瑾穗揭开莲华花边的杯盖,浮在杯口的茶花,花蕊金黄,花瓣如水中琥珀,艳红透亮。
“此茶曾是我家小姐最喜欢的,夫人不轻易送别人品尝,看来小姐与我家夫人是有几分缘分。”婢女忍不住补充一句。
今日的赏花宴从未见奢夫人的女儿出现,林瑾穗不由好奇。
扭头询问身旁的宴赐枫,“你知不知道奢夫人有个女儿?”
宴赐枫解释道:“其实今日的赏花宴是奢夫人为了纪念她去世的女儿,奢夫人的那位女儿从小就喜欢茶。”
林瑾穗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宴会尾声,赴宴的贵妇和千金小姐、年轻公子们纷纷离去。
董氏和知府夫人赏花回来,准备带林瑾穗回侯府。
“林小姐,请留步!”一道珠圆玉润的温和嗓音叫住林瑾穗,回头见奢夫人莲步移来,轻提着青绸裙身,一举一动极致雍雅。
奢夫人对林瑾穗颇有好感,“我想留林小姐留下陪我说说话,待会儿派人送林小姐回去,侯爷夫人意下如何?”
董氏眼里闪过意外之色,露出温柔笑容,“夫人如此喜欢瑾穗,我这做母亲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奢夫人将林瑾穗带走。
小正厅的卐形梨花木架上摆着几支细颈花瓶,插着几支白芍药,重重花瓣如玉,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茉莉花为辅,幽幽渺渺的清冽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整个内厅令人心旷神怡。
操持宴会这一日,奢夫人有些乏了,带着林瑾穗到锦塌上小坐。
担心她拘谨,“我素来好客好热闹,林小姐请随意,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别拘束才是。”
“夫人客气了。”林瑾穗环顾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画中女孩着粉蝶锦衣,笑靥如花,眉目倒是与奢夫人有几分相像。
猜想那就是奢夫人的女儿!奢夫人捂着胸口咳嗽,忍不住出声,扭头俯身好一阵咳嗽。
“夫人可是有咳疾?”林瑾穗见奢夫人的样子像是习以为常,脸色红润,也只是用胭脂掩盖病态。
奢夫人皱着眉,抿了口温茶润润喉咙,“这是我自打娘胎里带来的病根,我那苦命的女儿也跟着患了咳疾,自幼身子就弱,后来染上风寒大病几日不见好转,才命薄如此。”
面露悲伤之色,很快掩藏起来,“林小姐对茶的了解甚深,也是惜茶爱茶之人。不知怎的,一看见你,我就想起我那早已阴阳两隔的女儿,故想和你亲近亲近,留你在这儿说说话。”
林瑾穗握住奢夫人的手,借安慰她的由头摸了摸她的脉,“我在乡下时遇到过一个走南闯北行医,归隐山林的老郎中。”
“他的偏方治好过不少像夫人一样的人。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把药方写给你。”
她不想在人前暴露会医术这点,无奈编了谎言。
奢夫人眼底带着一丝诧异,京城医术精湛的名医都无法治得了她的咳疾,凑巧林瑾穗就有法子。
可就凭林瑾穗惊人的鉴茶功夫,奢夫人无从怀疑,故而将治病希望转移到她身上。
“那就多谢林小姐!”
林瑾穗写了张药方交给奢夫人,叮嘱她,“每日按照这药方抓药煎服三次,五日便见效。焚香只会加剧夫人的咳疾,你的房里少熏香为妙。”
奢夫人颔首,看了看林瑾穗的字,虽然不算规整,但仔细辨认也能认出是什么字。
想到这张药方她写得已是十分认真,奢夫人询问:“林二小姐对茶的了解远不是京城所有的小姐可比,为何此前从未见过你?”
“我自幼被错抱,在乡下长大,不久前才回到城稷侯府认亲。”
“我瞧着二小姐委实与侯爷夫人模样相像,我也曾与你的姐姐有过几面之缘,却觉得她与侯爷夫人不大相像。我记得丞相夫人的眉眼倒与林大小姐有几分相似。”
林瑾穗不认识什么丞相夫人,并没有当回事。
两人闲谈了许久,再抬头窗外天色已渐晚,林瑾穗向奢夫人告辞。
奢夫人送给林瑾穗最顶尖的茶叶,“这些茶有市无价,都是我托熟人费了些功夫弄来的,多少人上门想花重金相求,我都舍不得放手。林小姐是懂品茶的,给你再合适不过。”
“多谢夫人厚礼!”
“小姐不必言谢,倘若你有空就请到我这儿做客,我府上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林瑾穗“嗯”了一声,随即出府。府门外,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大石狮前等候,灼热的夕阳下,窗牍深蓝色的丝绸帘被掀开,宴赐枫露出面。
乌发束起带着顶镶玉的小银冠,衬得他的头发黑亮顺滑。他身上的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银丝绣制的祥云,熠熠生辉,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
宴赐枫俊美绝伦的脸,神情有些温和,让林瑾穗看得有些出神。
想不到他还没走,还在这儿等自己。
“上马车。”他撩起门帘,林瑾穗走了进来。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锦垫,玲珑的白玉瓶里插着几支兰花,清幽雅致。
“世子专门在这儿等我……”林瑾穗凑近宴赐枫,眼神怀疑,故意开玩笑问他:“你该不会喜欢上我?”
她衣上清甜的熏香扑鼻而来,清而不淡,甜而不腻,好似一阵恰逢其时的微风,让他产生一种心神荡漾的错觉。
宴赐枫手边的折扇挡住两人的距离,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侧目望向窗外,似是非是避着她的目光。
林瑾穗狐疑的看了看宴赐枫,觉得他有些不寻常,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我绝无半点喜欢你的意思!看你今日赢得比赛我才留下等你,我送你回去是你的福气。”他的嗓音低沉如水,平静得透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林瑾穗嗤笑,“这福气我宁可不要!”宴赐枫挑了挑眉,眸光流转,淡淡瞥了眼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