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全院会诊的时候,杨静跟顾衍深有过几次接触,觉得这人虽然傲气,但也还算礼貌,彬彬有礼的。
而自己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就算身份和他平起平坐,年纪至少也比他大了一轮多,算是他的前辈。
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
杨静尴尬地说:“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顾主任的学生杨柯是我的侄子,听说和你们科的另一个女学生发生了一些矛盾,做了个恶作剧。现在,女方那边不肯轻易罢休,我侄子也没有办法被保释出来。”
杨静一想,顾衍深应该是聪明人。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顾衍深怎么都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息事宁人,从中调节一下。
可没想到,顾衍深冷冷勾了勾唇角说:“杨主任,您要是想救您的侄子,应该去找受害者啊。您来找我,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杨静道:“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女学生的导师以前是郑明山。现在郑明山走了。虽说她还没有正式落到您的名下,可你好歹也算是他的老师,能掌控她毕业的事。只要您跟她说,让她息事宁人,不要搅得大家都不安心。我相信他会给您这个面子的。”
顾衍
深算是知道,杨柯从小到大这样有恃无恐的霸凌,这么混蛋,究竟是为什么了?
搞了半天,杨家的风气就是这个样子。
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有长辈兜底,再加上长辈里有几个有点实权的,那自然是有恃无恐了。
杨静见他总也不表态,有些着急了。
毕竟,律师那边说过,杨柯在拘留所过得并不好。
杨柯的父母着急得团团转,一天十几个电话。
她将杨柯父母事先准备好的银行卡拿了出来,一共两张。
一张给了顾衍深,道:“顾教授,其实这件事,您是很好办的。那个女学生他还得在你手底下混日子,以后毕业也得指望您。只要您跟她开口,她不会不答应的。这个是杨柯父母的一点心意,另一张卡里面有十万,算是他们给女学生的赔礼道歉。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顾衍深瞥了一眼桌上的两张卡,说道:“杨主任,你应该知道我们实验室的冷吧?位置有多偏?门有多厚?周日基本没有人在实验室做实验,如果一个人被关到里面,就算她呼救都不一定有人听见。如果被关一天一夜,下场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杨静避
重就轻地说:“是啊,所以我说杨柯这小子,玩笑开大了呢,不过,他跟律师说了,他也只是跟温冉宁开个玩笑。本来准备几分钟就给他放出来的,没想到,他忘了这件事儿。但是当天晚上他想起来他就准备去把冷门打开的。所以啊,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个误会。”
顾衍深冷笑了声,道:“杨主任,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但我不喜欢跟虚伪的人说话。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个误会?你我都很清楚,如果是误会,法官和法律自然会还他清白。可如果不是误会,错了就是错了,犯罪就是犯罪。他想要别人的命,别人想要一个公道,这很难以理解吗?”
杨静不可思议地问:“所以顾主任你也赞同这女生的做法。你也赞同,这女生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顾衍深点了点头,道:“我不仅赞同,而且,还很支持。所以杨主任您今天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我的手下,我的科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静错愕了一下。
很快,她的眼中露出一抹精明,“我知道顾主任出身优越,家庭背景又好,所以不懂得变通也是正常的。可你
要想想,这件事情是出在你们科里,受害者和伤害者都是你的学生,一旦事情闹大了,你这个导师能逃得了干系吗?顾主任,你是个体面人,我相信你最注重名节的。你就不怕这件事传遍了医院,成为整个医院茶余饭后的笑话?说到底,还是你顾主任御下不严罢了!”
顾衍深向来讨厌被人威胁,况且,还是杨静这种无关痛痒的威胁。
他点点头,道:“我的确注重体面,可如果我今天和杨主任你同流合污。为了自己的名誉,放纵学生害人,把这个受害的女同学推出去。这才叫不体面!”
杨静被他说得面色一阵青白,气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咬牙点点头,道:“顾衍深,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这个医院不是你们顾家的,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劝你年纪轻轻的还是收敛点锋芒好!”
她扔下一句话,气的拎起包就离开了。
温冉宁听到门锁响动,确定杨静离开了,她才从卧室里出来。
此时,顾衍深正靠在沙发上。
他摘下眼镜,蹙眉揉着眉心。
温冉宁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问:“你是不是偏头痛又犯了?我帮你按按吧。”
小姑娘懂事温顺,又透着一抹小心翼翼。
以前的顾衍深见到这样的她,只想好好的欺负她,看她在他身下上哭。
可现在,他觉得心都要化了。
顾衍深将她拥在怀里,道:“你自己就是个病号,还照顾我做什么?我这偏头痛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毛病了,没事的。”
温冉宁眸中露出几分迟疑和为难,道:“刚才你和杨主任说话,我都听见了。”
顾衍深淡淡‘嗯’了声,什么都没说,似乎并没有把刚才杨静过来的事当回事。
可温冉宁却担忧地说:“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是我室友的导师,为人非常刻薄,属于睚眦必报的那种。你得罪了她,难保她以后不会在工作中给你使绊子。在医院里,最怕他这样的小人了。”
顾衍深欣慰地笑了笑,捧起他的脸颊,道:“你是我的妻子,你以前被杨柯这样霸凌,这次他甚至要把你往死里整。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连她受委屈都不能替她讨回一个公道。我这个心外科主任做的还有什么意思?我在这个医院更无法立足了。”
这一刻,温冉宁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来,溢满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