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天无论他去哪,她都歪着头留着口水,痴痴傻傻地跟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哥哥,哥哥也总是会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去嘴角的口水,没有一丝嫌弃的神色。
周大成心怀愧疚,自己的疏忽导致了妹妹的痴傻,这是他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于是他拼了命地学习,想要从山里考出去,当个医生,没准未来某一天他就能治好妹妹的病。
父母每每看见呆傻的女儿,再看看变得沉默寡言的儿子,若说什么不责怪、不后悔,那是假的。
但他们也都看见了周大成的努力,自知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其他的,于是只能拼命干农活,把收成拿到集市上去卖,换得多一点的钱,尽可能让他的压力没有那么大。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夜以继日的挑灯夜读下,他竟然真的从一个教育水平极其落后的村子里考了出去,考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
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但也是村子里多年以来考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
拿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天,他看见父母脸上焕发出难得一见的光彩。
在家里干了一个假期农活,乡里乡亲的凑了一笔学费,快开学的时候,周大成坐着牛车翻山越岭地赶赴学校。
在同学们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时候,他在图馆刻苦学习。为了省钱,他一件衣服洗了穿穿了洗,领口袖口均起了毛边,若不是衣服本身就是白色的,八成也要被洗的褪色了。一想到父母妹妹还生活在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心里的愧疚更甚,三餐只是一份青菜加一份米饭,偶尔饿得不行了,才会给自己添上一只馒头或一包榨菜。
即使如此节俭,家里已然不是时常能给够他的生活费,所以在每一个空闲下来的时间,他都出现在各种能做兼职的地方。
他的体型日益消瘦,但一想到现在的艰苦是为家人创造美好未来的必要旅途,仿佛这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但上天还是没有赐下垂怜。
就在周大成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某天,在从奶茶店兼职回来的深夜,他忽然看到瘦小的母亲披着月光蜷缩在学校的大门口。
“妈?”他搓了搓脸,快步走过去。
那确实是母亲,她匆匆赶来,身上夹杂着风尘仆仆的倦怠。
欲语泪先流。
“你爸……没了。”
周大成脑子“嗡”的响了一声,像是被谁用重锤砸透了灵魂。
接连不断的超负荷工作让他的身体不能立刻做出反应,但灵魂的眩晕感时刻提醒着他,这是沉痛的事实。
“怎么……没的……”他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
周父一年前开始就出现了进行性咽下困难,先是难咽干的食物,继而是半流质食物,最后水和唾液也不能咽下。平日里也总是做着做着农活就频繁清嗓,吐黏液样痰。
只是那时,没有医疗常识的周父周母都以为那只是一场平常的小感冒,只不过持续的时间久了些,表现的症状又严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