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当中,贺洪拦住一众败军,看着他们由百余人,变成数十人,脸色忒请,厉声呵斥道:“汝等平常深受国恩,今日些许金人来袭,便抛弃阵地,让金人威胁将军所在,汝等但凡有些良心,就速速拿起手中刀枪,去破敌!”
他心中又急又慌。身后是太子爷,身前是金人主力。
眼下局势由不得这些大宋士卒后退半步!自己可以死,但太子爷不能死!
“公公,金人来的凶猛,我等实在是顶不住了!”一粗犷汉子却是不畏惧死太监贺洪,而是瞪着眼看向贺洪,一手按着手中战刀,眼中尽是杀意。
“怎么着,你还想动手?你等斩首金人不过百人,自己却损失了小二百人,告诉咱家,谁让你后撤的!”
那贺洪见状更是一惊,他色厉胆薄,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贺洪,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
贺洪扭头只见赵裕迈步而来,顿时跪了下去。
“将军到!”
“拜见将军大人!”
下一息,无数军士跪拜,只剩下几个执勤的行了军礼,没有单膝下跪。
赵裕在院子当中动弹不得,倒不是他不想去杀敌,而是下面的人不允。他一动,就有许多人盯着自己。
直到小规模的交锋结束之后,贺洪出了院子,院子外面传来争执,赵裕才顺势出了院门。
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赵裕却是兴高采烈!
随着一支支百人队溃败而来,他心中并无任何的失望,意外,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当然,在心里面冒出这个念头之后,赵裕就像给自己一耳光。毕竟大金军队战斗力如何,在这个时代人人有目共睹。
哪怕金人有时候打不过岳爷爷,或是韩世忠这样的绝世猛将。但面对大宋将领的时候,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占据绝对优势,能够吊打大宋将领。
但现在,自己分出去的三百多人居然挡住了金人的第一轮进攻。
现在几个败军之将跪了一地,灰头土脸的道:“将军莫要生气了,末将无能,但却愿意为将军而死!”
为首的翟凯虽然在这个时候万分紧张,心中越来越没底气。
谁让太子爷有些不对劲儿!
他是宫中宿卫,见过危难时刻,宫中贵人们哭哭滴滴,鬼哭狼嚎。却没见到太子爷这样,明明兵败了,却还笑呵呵的。
这很不对劲!
若非是跟随在赵裕身边不过数日,他隐隐觉得这位皇太子非同一般的话,他早就认为赵裕疯了。
若非是疯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喜笑颜开?
“你很不错!”
就在翟凯心思沉重,胡思乱想的时候,赵裕却是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其搀扶起来:“我大宋军队作战上面本就比金人差了一些。咱们宋人生在什么地方?不是江南,便是汴梁,从小到大,有几人舞刀弄枪?”
“反倒是那金人蛮夷,他们生在蛮夷之地,若是不从小狩猎,与虎熊搏斗,早就变成森森白骨。”
“但今日,你们倒好,用三百人挡住了金人进攻,将那些蛮夷挡在本太子身前。此刻你们跪了一地,是想请功?还是请罪?此战你们诱敌深入,斩断金人一臂,是大胜!”
“那金人凶狠,此番南下的都是军中精锐。若是结阵,这数百人能破我大宋数千人!但今日,你们却挡住他们了!告诉我,你们败了还是胜了?”
呆了!
这些宋人军士都呆了。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灰头土脸的回来,将防御交给自己的袍泽弟兄后,在都头们的带领下请罪,却被表扬了。
此战败了吗?他们左思右想,心中并无答案。不是想不到答案,而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小卒们麻木,只知道每日吃喝拉撒,领取饷银,讨个小娘子,生个孩子。
但今日,赵裕的话却如同一道霹雳,让他们的脸上再无一开始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