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他们的正是方才那个壮汉,站在三步外朝两人直打量。
“娘的,真是怪了,天南海北碰上同乡比捡到金子还难,怎么在南京遍地都是金子了?”壮汉自言自语道。
方涛和进宝顿时一脑门汗。方涛见那汉子并无恶意,便将手中的篮子递给进宝,上前一步拱拱手,用方言道:“在下方涛,见过这位壮士!不知壮士……”
那汉子憨憨地笑笑,同样拱了拱双手道:“在下……”
“啪!”不拱手还好,一拱手,夹在肋下的猪前腿就直接掉了下来,方涛眼疾手快,一个健步上前一抄手,稳稳地接住了落下的猪前腿,直起身送到了那汉子的面前。
汉子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结果猪腿道:“我叫缪鼎台,没想到在南京城能碰上这么多同乡!小兄弟身手不错呢!够快!这条蹄膀少说十多斤,一只手托得这么稳当,难得!”
方涛呵呵笑道:“我就是一厨子,整日拿这个练手,如何不稳当?拿不稳还不得被师傅骂死?”
缪鼎台也大笑了起来:“看来我还是小兄弟的下家哩!咱是杀猪的,十乡八店杀猪宰羊都叫我!平日里也都是到各乡收生猪宰来卖……”
方涛羡慕道:“难怪老哥这么结实,小弟空有这么个个子,全身都没几块结实肉……”
缪鼎台腾出一只打手拍拍方涛的肩膀道:“小兄弟学厨不久吧?好好干,将来当了大厨,浑身的膘就能飞涨!我见过的大厨那个不是膘肥体壮的?”
“那是!那是!”方涛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我也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上同乡,看来咱们如皋出来讨生活的同乡还真不少……”
缪鼎台摇摇头道:“咱们如皋的日子还算过得去,没几个乐意背井离乡的,咱和
咱大哥是跟着老大来南京城办事的,过两天就回去!”
“哦……”方涛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不叨扰了;我在城南谷香阁做糕点,老哥儿若是有空,不妨去坐坐。”
“成!”缪鼎台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厢各自告辞,方涛和进宝买了些肉便打道回府,一路上,进宝却有些喋喋不休了起来。
“涛哥儿,既然是同乡,怎么就不请他们到咱们那儿吃顿饭什么的?”
“若是普通同乡倒也罢了,可他刚刚跟屠夫动手的时候说了什么天罡社,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没看到那屠夫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立刻讨饶了?虽然客气话要说,可这种人能不能深交,那得问问阿姐的意思……”
“又是阿姐……”进宝撅着嘴道,“以前我和哥哥都听你的,结果你现在怎么都听阿姐的……”
“不听阿姐的能听谁的去?咱们几个里面,阿姐年纪最长,见过的世面也最多,里外让她操持着,咱们也省得得罪人不是?”
两个人回到谷香阁,金步摇已经把账目都结算清楚,正将几个散客送出店门。方涛见四下无人,将金步摇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阿姐听说过天罡社么?”
金步摇一听立刻色变:“什么天罡社,那是天罡党!就是一群混混无赖搞起来的,江南江北到处都有,绑肉票、敲诈、横抢什么事儿都干!”
“一群无赖?”方涛诧异道,“那坏事了,我还请他们来咱们这儿坐坐呢,希望他们只当我说的是客气话……”
金步摇脸色变得更加惶遽:“你这人怎么乱说话!引狼入室懂不懂?糟了,糟了!当初我那碧水楼每个月可是要交一百两的,这谷香阁若是被他们瞧上眼了,咱们每个月有多少钱打水漂了……”
进宝
立时张大了嘴巴,良久说不出话来。方涛则胆战心惊地问道:“阿姐……他们不过是同乡……如皋的天罡党,怎么也不会到南京来闹事吧……何况咱们上头还有那个阮大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