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耳边没了回应,方涛扭头去看时,却看到那小厮已经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盯着自己。
“母的?”方涛试探地问道,手掌不自觉地捏了捏,“那怎么……”
“你才是母的!”小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脚把方涛踹翻在柴堆上,踩在方涛的胸口,顺手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怒吼道,“你见过哪家的小姐让男人贴身伺候的!”
方涛顿时虚汗直接淌,连忙道:“顶多剁手,不带杀人的……”
小厮顿时冷笑了起来:“剁手?剁手好啊……”
方涛打了个寒噤,虚弱道:“用刀背……”
“你!”小厮更怒,气咻咻地扔掉菜刀,从柴堆上抽出一根柴枝,举起来就想抽。
“慢!”方涛的脸突然绷了起来,严肃地低喝了一声。
“你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今天会放过你!”
“脱衣服……”方涛吞吞吐吐地说道,看到小厮几乎暴走的眼神,连忙解释道,“你要抽就抽,我若是吭一声我就是小老婆养的!只是这衣裳没罪,不能白地糟蹋了,我总共才两件换洗,还是我爹留下的,若是坏了,我没钱买去……”说罢,示意小厮挪开脚,自己将上衣一扯,翻身趴到地上,不再吭声。
小厮看到方涛这副模样不由地一怔,旋即咬咬牙,扬起手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方涛的肩膀微微一耸,脊背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小厮恍惚了一下,问道:“你不躲?”
方涛认真地说道:“我虽然没钱,可从来不想欠着别人什么,今儿你要打就打个痛快,什么时候觉着足够了就停下,你出了气,我受了罚,咱俩谁都不欠谁的。若是气出不了,大不了报官去,也就是吃板子枷号流放(按:调戏妇女是重罪,倒不是为了女权,而是为了维护男
权。因为即使是未嫁的女人,也是男人的私有财产),不管放到哪儿我的饭馆儿也照开。反正你打到你舒服为止,出了这门,我可就不认账了。”
听了这话,小厮更怒,咬牙道:“看你嘴硬!”手上的柴枝落下得就更狠了。一连抽了几十下,方涛的背上已经是血痕交错。小厮也渐渐地乏了力,可看到方涛一声不吭的硬气模样,心里的火又蹭蹭往上窜,想起刚刚方涛的话,心一横,直接用柴枝挑起方涛的衣衫盖到方涛的背上,狠狠地抽了下去。
“嗤——”方涛早就痛得没了什么感觉,听到衣服撕破的声音才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扯过自己的衣服翻开一看,足足一条一尺长的口子。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喷射着怒火:“我说过别打衣服!”
“我乐意!”小厮得意地扔掉手中的柴枝,“看你以后手还贱不贱!”
方涛迅速地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折了几根硬一点的秸秆,用手将掉出来的棉絮塞好,用秸秆面前穿过裂口,暂时固定住。小厮却看得傻了,她清楚地看见,这棉絮已经变的黑黄,而且只有薄薄一层,里面衬着的是一个个纸团。
方涛龇牙咧嘴地将衣服重新披好,勉强站起身将笼屉里的酱驴肉取出来,放入了清蒸鲥鱼和蛤猪肚汤。忍着痛添了两把细柴,这一次改用双手才能压住疼痛拉起风箱。细柴火头足烧得也快,没多会儿功夫灶膛的火头便淡了下来。方涛收拾好饭菜,又装进食盒里,拎着食盒往前院走去。小厮看到方涛离开,也连忙跟了过去。
方涛敲了敲门,推开房门低着头走到桌边打开了食盒。这时候冒襄站了起来,向朝云抱拳道:“朝云姑娘还要用餐,冒某就不打扰了!”
(按:基本礼仪。陪酒陪茶陪聊天没问题,陪吃饭的意义就不同了,要知道过去连小妾都没资格跟老公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当然这种礼仪仅仅限于自恃身份的“明人”,屁民能吃饱就谢谢老天了。)
朝云微微笑道:“只可惜糕点没了,要不然冒公子回去的路上还能垫垫饥。”
冒襄笑道:“惭愧,在下平时也是个好零嘴儿的,马车上吃食不少,一路上倒不会闲着!”
朝云欠身道:“朝云一介女流,就不送公子了。”
方涛闻言也连忙道:“小的也先告退!”说罢,抢在冒襄之前走到房门口,替冒襄打起帘子。
冒襄拱手微笑道:“多谢小兄弟……”说道这里却愣住了,眼睛盯着方涛背后的破缝一动不动。
方涛脸色一红,尴尬道:“冒公子见笑了,方才再厨下不小心刮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