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对吗？”
虚狩暗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泪意。
齐厄没有说话，只是在两人身前变出了一盏钢琴，架设在白云之巅的钢琴，它的每一个琴键都能在与朝阳最近的距离反射出它的光芒，亮闪闪的，像一枚枚少女新做的指甲。
“我们是同一个体。”
他温柔地笑了笑。
“那些叛逃者都觉得这世界没有希望，他们想要杀了我、取代我，活在外面的世界里。”
“可为什么……你却要反其道行之？”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可你却在毁灭它。”
“我说过——不破不立，毁灭是为了更好的守护。”
齐厄扶着她缓缓坐下，在阳光的照耀下，两人身上残存的黑色墨汁尽数褪去，露出星见雅精致好看的脸孔。
“你觉得那些叛逃者算什么？”
星见雅想了想，回答道：
“我不怪他们……他们，只是对这个世界缺一点信心。”
“你太高估他们了。”
齐厄冷笑。
“一帮沽名钓誉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可笑至极的极端悲观主义者，不学无术的历史虚无主义者与无限阴谋论者！
“他们无知、无德、贪婪、怯懦，宽以律己严以待人，无论做出什么道德沦丧的事情都只会从利益至上的角度为自己找借口，甚至反过来嘲弄你我……
“他们没有理想，没有信念，背弃灵魂，出卖自我，更没有资格承担虚狩之名。”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对方，平静问道：
“如果这座城市需要的不是七百虚狩，而是只有七个——你猜，七大虚狩会是那帮蠢货，还是你我这种人？”
“……你和我。”星见雅吞了吞口水，“如果更进一步的话，那个人会是你，而不是我……”
齐厄微微一怔，对方却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谁。
“你能瞒过这世界的运行规律，但瞒不过我的……你不是我。”
“那我是谁？”
齐厄的眸中闪过一抹紧张之色，像是很担忧对方接下来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罪人吗，还是……叛徒？”
“……”
星见雅沉默着想了很久，好看的眸子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白皙的脸庞浮起一朵红晕，看着面前的钢琴陷入了沉思之中。
虚狩之眼正在城里大杀四方，悲戚的哭嚎声响透云霄。
星见雅身后的数百同袍已然尽数消散，充沛的力量灌入她一人体内，还在城里奋战的那些暗影虚狩却是纷纷收刀归鞘，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们泪流满面。
却一动不动。
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从创世以来第一次思考起自己所坚守的意义……
齐厄能感受到有几股强劲的力量已经纷纷躁动不安，他们是据守此方世界的几只镇世以骸，面对他的强横行径似乎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纷纷向着这边涌来……
七百虚狩算不得什么，那些无法被他左右分毫的以骸才是真正的威胁！
齐厄很清楚自己必须赶在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之前同化这座城市的力量，但此时此刻却丝毫也不感到慌张，立于万仞云端，心下一片清明。
“我不知道。”
星见雅沉吟道。
“你像是一行耐人寻味的十四行诗。
“合辙押韵，美妙非凡。
“我明明能够吟出你的每一个句读。
“却费尽心机也无法读懂你……
“这是为什么？”
她用手扶住齐厄的脸庞，一寸寸地抚摸着，静心感受着指端传来的每一分触感，默默记录着自己的心跳旋律。
“……你，能为我弹一首歌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齐厄摇摇头，轻轻捉起她的手，放在了琴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