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当我想收你这个徒弟么?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年纪了!我有言在先,不过是教你几招功夫罢了,想要拜我为师,你这辈子多烧几柱高香,等下辈子吧!”苏南雁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黄有功虽然憨厚了些,却也是要面子的。
柴安风唯恐这两人争吵起来,立即开口打个圆场:“黄有功,你都听见了吧?告诉你,苏姑娘的功夫可比他哥哥要强,上次那个叫刘天雄的也算是全真派出来的高手了,却被苏姑娘打了个落花流水。你黄有功能学到她三成的功夫就不错了!”
全真派虽然早已投靠了金国,可在江湖上的名气却还十分响亮,虽然没有后世“天下武功出少林”这样的美誉,却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武林门派。
因此黄有功听了苏南雁的战绩,心中早有了几分服气。
柴安风赶忙乘热打铁道:“大个子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跟着苏姑娘学武功,那我柴安风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我虽然不能像婷儿这样给你开四倍的工钱,可你老娘下半辈子却是我崇义公府替她老人家养老送终。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黄有功要想想清楚。”
不光是古代,就算放在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资本家也都是给你个人的能力和时间埋单,至于你家里人是死是活就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了。甚至还有个别无良的资本家,成天给员工洗脑子,鼓吹不要因为个人和家庭的原因,来影响公司和企业的发展。偏偏这位企业家,却因为自己个人原因,导致了该企业创立以来最为沉重的打击……(东哥,我说的就是你。)
然而比起那些冷酷无情的资本家来说,柴安风的崇义公府却多了几分温情脉脉的人情味——公府上下虽有尊卑之别,却也是一个休戚一体、荣辱与共的大家庭。而这种家庭感,是多少钱都买不
来的,也是柴安风所刻意要营造的。
对于这样的条件,五大三粗的黄有功固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知道给老娘养老送终乃是一项莫大的恩德,又犹豫了一番后,终于答应下来,再不言语。
却说黄有功虽然力气比寻常人要大出几倍,可郑婷儿也确实没有必要在他身上同柴安风撕破脸皮,见他不同意便也作罢了,话锋一转,指着苏南雁便道:“哟,这位小娘子是谁啊?我说相公,你在外头沾花惹草的,我一个妾室也不便多说,可领到我面前,恐怕是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柴安风听了脸色一红,唯恐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起来,便赶忙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过来正有一件大事同婷儿商量。你看,这里风大雨大的,不是说话地方,不如我们寻个饭店、茶馆什么的,坐下来慢慢谈如何?”
郑婷儿微微一笑:“哼,不必了吧?这里忙得很呢,我哪走得开?相公,哦,还有这位小娘子,一看就是金枝玉叶、身娇体贵,淋不得雨的话……那我们就到门房里谈,也是一样的。”
说罢,郑婷儿便高声吩咐道:“老张头,门房里干净不干净?沏一壶茶过来,我和相公又几句体己的话要说。”
看门“老张头”的门房里洒扫得一尘不染——又从侧面反映出在郑婷儿的管理之下,这处染坊秩序井然、规矩森严。众人刚坐定,老张头便提了一壶茶、摆了三个碗,在碗里倒了八分满的茶之后,一躬身便出门去了。
柴安风见没了外人,便赶忙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郑婷儿面前,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容说道:“婷儿,外边雨寒,你吃杯茶先暖暖身子……”
不料郑婷儿却不领情,阴阳怪气地说道:“吃茶?相公你都把姘头带到我跟前了,叫我还怎么吃得进茶?”
一旁的苏南雁一听
这话就怒了,好像一个点了的炮仗似的吼道:“你说谁是姘头!”
柴安风赶忙打个圆场:“婷儿这就误会了。这位是苏南雁姑娘……我们是那个啥,相亲认识的……相亲的事……听我姐姐说,那啥,婷儿你也是同意了的……”
郑婷儿故作哀伤地叹了口气:“唉!可怜我只是个商人身份,只能当相公的小妾,这位苏姑娘却是要当正妻的。”
话说一半,郑婷儿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呀”地叫了一声:“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莫非相公有了妻子,反倒惦记起我这个小妾来了?”说着,郑婷儿屁股一抬,身子挪到了柴安风的身边,抬手就在柴安风腿上、胸口爱抚起来。
柴安风被郑婷儿抚摸得心猿意马,就连今日前来的要做的正事都忘了。
倒是苏南雁心思还算清明,看了对面这番亲昵的举动,就当是没有看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孩巴掌大小的匣子,拍在桌上,说道:“郑大老板,你少说些风话。今天我是奉了哥哥的吩咐,过来找你谈生意的。喏,这是我的见面礼,还请郑大老板收下。”
郑婷儿倚着柴安风的肩膀,一手取过匣子,打开一看,眼中顿时冒出光来:原来这只黑缎面的匣子之中,竟是一对鹌鹑蛋那么大小的珍珠!
这两颗珍珠,是盐帮某位弟子在晒盐时候从两只海蚌腹中起获的,这两颗珍珠又圆又大、又光又亮,已经是稀世珍宝了。更难得的是,这两颗珍珠虽取自不同的海蚌,可大小、形状、颜色却都是一模一样,仿佛一母同胞,这就更加少见了。
郑婷儿从小生活在大户之家,自然知道这两颗珍珠的价值,却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将珍珠放在掌心,一边把玩、一边笑道:“哟,不愧是盐帮的大小姐,这么两个玩意儿,我郑婷
儿居然不认识。”
苏南雁虽然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从小却是按着假小子那么养大的,于武功一路她是再明白不过的,可对于衣服首饰她却是一窍不通。因此,苏南雁只能含糊说道:“这是我哥哥备下的,算是我盐帮的镇帮之宝了,说是送给郑大老板的,其实也就是送给柴爵爷的。”
这话说得郑婷儿高兴,又加上她是真心喜欢这两颗有钱也买不到的珍珠,便将这两枚珍珠收入囊中,口中倒还有些不饶人:“哟,这么稀奇的东西,我倒是要把玩把玩。苏姑娘,你有什么话,那就请说吧。”
好了,终于可以谈正事了,柴安风松了口气。
可苏南雁却只是个武痴子,不知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主要由柴安风来谈。
于是柴安风抬手捋了捋脑袋上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汗水打湿了头发,便将自己准备利用盐帮的网络成立镖局,并将“崇义号”生产的各类货物行销南北的计划,同郑婷儿讲了。并且言明:这件事情崇义公府柴家是希望极力促成的,盐帮也不会空手套白狼,会出一笔银子作为入股,顺便可以让郑婷儿用来扩大生产。
柴安风的话,郑婷儿听得异常认真,一边低头沉思、一边掐指盘算,有时又抬起头来询问细节。
待柴安风把话讲完,郑婷儿已是释然了,却并没有立即松口,顿了顿说道:“我看盐帮入股这件事情也不用着急。相公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嘛,说盲目扩大生产就是自杀。我们崇义号现在做出来多少东西就能卖出去多少东西,而且赚的钱也不少,盐帮还是少来掺和吧!”
郑婷儿说得没错。
不过半年之前,她就因为做生意稍有起色便投了大笔资金去新建工坊,闹得资金链断裂,就连自己从老郑家分家出去时候带出来的嫁妆都赔了进去。要不是柴安风和柴
念云想办法,打通了杨太后这条线,让“崇义号”成为皇商,否则郑婷儿哪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
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如今的“崇义号”同草创时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别的不说,就新皇登基大典时候用的织物、礼器、典仪等等物件,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崇义号”生产进贡上去的贡品。
有了“皇家贡品”这样的名头,崇义号产品自然是更加供不应求了,一经上市便是销售一空,只不过柴安风觉得还应该巩固一下销路的基本盘,才不愿意提高价格,否则即便是将生产的绸缎、瓷器的价格提高五成以上,也一样不会影响销售。
而有了以盐帮为基础成立的“崇义号”镖局的物流作为保障,销售的渠道就能进一步拓宽,也就是说崇义号工坊能够将触角释放到了更广阔的市场中去。
所以说,现在确实是到了进一步扩大产能,将生意越做越大的好机会。
以上的理由,柴安风苦口婆心地向郑婷儿解释了一遍,可婷儿却始终没有点头答应,害得柴安风只能费尽口舌,从最基本的亚当斯密的古典经济学供求关系开始讲起,一直讲到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就连自己半懂不懂的凯恩斯主义都讲了……
奈何你永远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任凭柴安风说得口干舌燥,郑婷儿就是不愿让盐帮插手崇义号的生意。
这下终于惹得盐帮的苏南雁动了怒。
只见这位苏大小姐“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干脆?啰啰嗦嗦,尽说了一堆废话!”
说着,苏南雁抬起手来,猛地往下一拍,竟将手边一只茶几拍断了一个角。
门外站岗的黄有功听门房里传来巨响,赶忙推开房门探出脑袋向外观看,开口问道:“老爷,怎么了?莫不是又来了歹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