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一夫人望着眼前站的这一班男女,一个个眉目清秀,泪脸含娇。虽然都还是丰采翩翩,花枝招展的男女,可是大半真元已亏,叫他们回了家,也不过是使他们骨肉家人团聚上三年五载,终归痨病而死罢了。当下一点人数,连男带女竟有二十四个。便朝他们说道:“如今妖人已死,你等大仇已有人代报。一到天明,便由我等送你们下山。但是你们家乡俱不在一处,人数又多,我等只能有两人护送,不敷分配,这般长途跋涉,如何行走?万一路上再出差错,如何是好?我想尔等虽被妖法所迷,一半也是前缘,莫若尔等就在此地分别自行择配,成为夫妇。既省得回家以后难于婚嫁,又可结伴同行,省却许多麻烦。那近的便在下山以后,各自问路回家;那远的就由我同这位朱道友,分别送还各人故乡。你等以为如何?”
这一班青年男女听了,俱都面面相觑,彼此各用目光对视。妙一夫人知道他们默认,不好意思明说。便又对他们说道:“你等既然愿意,先前原是在昏乱之中,谁也不认得谁,如今才等于初次见面,要叫你们自行选择,还是有些不便。莫如女的退到旁的石室之中,男的就在此地,由我指定一男将这钟敲一下,便出来一个女的,他两人就算是一双夫妇,彼此互相一见面,将姓名家乡说出。然后再唤别人继续照办,以免出差。何如?”
说罢,那些女人果然都腼腼腆腆地退到适才出来的石室之中去了。只有一个女子哭得像泪人一般,跪在地下不动。英琼见那女子才十五六岁,生得非常美貌,哭得甚是可怜,便上前安慰她道:“我师父唤你进去,再出来嫁人呢,你哭什么?天一亮,就可下山回家,同父母见面了,不要哭吧。”那女子见英琼来安慰她,抬头望了英琼一眼,越加伤心痛哭起来。
妙一夫人先时对这一干男女虽然发了恻隐之心,因要在天亮前把诸事预备妥当,知道他们俱受过妖人采补,不甚注意。及至见末后这一个女子哀哀跪哭,不肯进去,才留神往她脸上一看,不禁点了点头。这时朱梅不耐烦听这些男女哭声惨状,早又带了猩猩二次往后面石室中去了。英琼见那女子劝说无效,还是不住口地哭,正待不由分说将她抱往里面,妙一夫人忙道:“英琼不必勉强于她,且由她在此,待我将这些人发落了再说。”英琼闻言,连忙应声,垂手侍立。那女也止住哭声。妙一夫人先在众人脸上望了一望,再唤英琼击钟。英琼领命,便将钟敲了一下。这些女子在这颠沛流离的时候,还是没有忘了害羞,谁也不肯抢先出来。妙一夫人连催两次,无人走出。恼得英琼兴起,走到她们房门口,只见那些女子正在推推躲躲,哭笑不得,被英琼随手一拉,牵小羊似地牵了一个出来。妙一夫人便看来人受害深浅,在众少男中选出一个。这一双男女知道事已至此,便都跪下,互说了家乡姓名,叩谢妙一夫人救命成全之恩,起来侍立一旁。英琼又将钟击了一下,那些女子还是不肯出来,还是英琼去拉出来,如法炮制。直到三五对过去,大家才免了做作,应着钟声而出。
这里头的男女各居半数,只配了十一对,除起初那个跪哭的女子外,还有一个男子无有配偶。那女子起初看众人在妙一夫人指挥下成双配对,看得呆了。及至见众人配成夫妻,室中还剩一个男的,恐怕不免落到自己头上,急忙从地上挣扎起来,跑向妙一夫人身前跪下,哭诉道:“难女裘芷仙,原是川中香后裔。前随兄嫂往亲戚家中拜寿,行至中途,被一阵狂风刮到此地。当时看见一个相貌凶恶的妖道,要行非礼。难女不肯受污,一头在石壁上撞去,欲待寻一自尽。被那妖道用手一指,难女竟自失了知觉。有时苏醒,也不过是一弹指间的工夫,求死不得。今日幸蒙大仙搭救,醒来才知妖道已伏天诛。本应该遵从大仙之命,择配还乡,无奈弟子早年已由父母作主许了婆家。难女已然失身,何颜回见乡里兄嫂?除掉在此间寻死外,别无办法。不过难女兄嫂素来钟爱,难女死后,意欲恳求大仙将难女尸骨埋葬,以免葬身虎狼之口。再求大仙派人与兄嫂送一口信,说明遭难经过,以免兄嫂朝夕悬念。
今生不报大仙大恩,还当期诸来世。”说时泪珠盈盈,十分令人哀怜,感动得旁观那些男女,也都偷偷饮泪吞声不止。妙一夫人适才细看裘芷仙,已知她非凡品。又见剩下那个男的,虽然面目秀美,却是受害已深,看他相貌又不似有根底人家子弟,不配做芷仙的配偶。再听芷仙哭诉一番,料知她的被污,完全中了妖法,无力抵抗,并且看出她的为人贞烈,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正要开言说话,那裘芷仙已把话说完,又叩了十几个头,站起身来,一头往石壁上猛撞过去。英琼身法何等敏捷,见她楚楚可怜,早动了怜悯之心,哪容见死不救!身子一纵,抢上前去,将她抱了回来。妙一夫人便道:“你身子受污,原是中了妖法,不能求死。你既不愿择配,也无须乎寻死。我看你真阴虽亏,根基还厚。你既回不得家,待我想一善法,将你送往我一个道友那里,随她修行。你可愿意?”裘芷仙一听此言,喜出望外,急忙跪下谢恩,叩头不止。夫人便道:“英琼,搀她起来,等我打好主意再说。”这一干男女都对她羡慕不置。
那剩下的男子名唤唐西,乃是一个破落户子弟,学得一手好弹唱,被妖道掠上山来,他偏能承欢取媚。那妖道平时选他作众人中一个领袖,只他一人并不用妖法迷禁,反传了许多妖法与他。裘芷仙被妖道抢来才三日,就被他看在眼里。怎奈芷仙身有仙骨,被妖道看中,预先嘱咐,**乐跳舞时节,不准他染指。他虽然心中胡思乱想,好在美貌男女甚多,倒也不在心上。今日闻得钟声,引众跳舞而出,忽听妖道被妙一夫人等所杀,大吃一惊。他为人机警,知道如要逃走,定然难保性命,莫如假装与众人一样痴呆,相机行事。后来他见众人都有了配偶,只剩下芷仙一人,知道要轮到他的身上,暗中好生庆幸。心想:“这可活该我来受用。”及至芷仙痛哭,妙一夫人答应带了她走,自己空喜欢一场,还是变成一个光棍,暗恨夫人不替他作主。他本会几样障眼法,便安下不良之心,想抽空子抢了就走。
偏偏妙一夫人也是一时大意,看见唐西满身邪气,以为他受毒较深,还不知他已学会邪术,只嫌他眉目流动,知非端人,不大答理他。将众人家乡问明之后,便把人分成两起,准备到了天明,与朱梅分别将他们送回故乡。见朱梅不在室中,正要唤英琼入内相请,朱梅已带了猩猩,二次由后洞走来。猩猩手上又包了一大堆食用之物,搁在石**面。朱梅对妙一夫人道:“恭喜道友!今天升作月下老人了。只是这多半夜工夫,不怕把这痴男怨女肚子饿瘦么?适才我又到后洞中去,又发现一个密室,里面还藏有许多食物丹药。道友请看。”妙一夫人闻言,才想起英琼、猩猩俱未进食,便唤大众进前随便取食。这些被难男女,平时饮食起居全系受妖法指挥,一旦醒来,又熬了半夜,俱都有些腹中饥饿,听了夫人吩咐,便都上前取食。
英琼见那些食物大半是川中出产的糖食饼饵之类,多日未曾吃过,颇觉好吃,只是有些口干。猛想起自己包裹内还有许多好吃的鲜果同黄精、松子,何不取将出来孝敬师父师伯?
想到这里,忙将包裹打开,把莽苍山得来的那些异果取出献上。矮叟朱梅一眼看见那数十枚朱果,大为惊异,便问妙一夫人:“这不就是朱果么?我学道这么多年,全未见过,只从先师口中听说过此果形状。爱徒从何处得来这许多,岂非异数?”英琼起初对妙一夫人说斩木魃经过,因不知朱果名称,只说是因叫猩猩领自己去寻红色果子,才得斩了一个怪物。妙一夫人也未想到英琼会将天地间灵物得来许多。及至见英琼取出,也觉希奇,便叫英琼说斩木魃经过。英琼遵嘱说了一遍。朱梅道:“这就无怪乎你仙缘遇合之巧了。此果名为朱果,食之可以长生益气,轻身明目。生于深山无人迹的石头上面,树身隐于石缝之中,不到开花结果时决不出现。所以深山采药修道的高人隐士,千百年难得遇见。加之天生异宝,必有异物怪兽在旁保护。别人求一而不可得,你竟无意中得到如此之多。你带来的这个猩猩,虽然是个兽类,颇有仙气,想必也是得吃此果的缘故了。”英琼又把同吃何首乌的事说了一遍。妙一夫人与矮叟朱梅俱惊英琼遇合之奇不置。
英琼起初拿出来时,原想孝敬师父、师伯之后,分给这些被难男女。及至听完妙一夫人与朱梅之言,才知此果有许多妙用,不禁心中狂喜,又有些舍不得起来。忙取了十枚献与朱梅,把余下三十多枚献与妙一夫人。夫人笑道:“此果虽佳,我还用它不着,我吃两个尝尝新吧。”说罢,随手拈了几个吃了。朱梅也不客气,吃了两个,把其余的揣在身旁,说道:
“此果我尚有用它的地方,既然令徒厚意,我就愧领了。不过我这个穷老头子,收下小辈的东西,无以为报,岂不羞煞?”说罢,从身上取出一个两寸长,类似一只冰钻,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东西,递与英琼道:“这件东西是我近日在青城山金鞭崖下掘土得来,发现之时,宝气上冲霄汉。等我取到手中,见上面篆刻着‘朱雀’两个字。放在黑暗之中,常有五彩霞光。无论什么坚硬的金石,应手立碎。知是一个宝贝,只是不知道它的用法。但知妙一真人与玄真子能识此物,本打算去问他个明白。如今你既归妙一真人门下,我索性就送与你,等你见过真人再问用法吧。”英琼闻言,拿眼望着妙一夫人,还不敢伸手去接。妙一夫人叫英琼跪下领谢。英琼连忙跪下,谢了朱梅,接过那只冰钻。她自从被赤城子带出,虽然辛苦颠沛了好多日子,既得了许多异果奇珍,又得拜了剑侠中领袖为师,可算此行不虚,真是兴高采烈,心头说不出来地喜欢。妙一夫人叫英琼把剩下的朱果包好。英琼再三请夫人多吃几个,妙一夫人见英琼满脸天真至诚,不忍拂她的意,便取了八个带在身上。
英琼见裘芷仙站在旁边,秀目盈盈,泪光满面,望着朱果,大有垂涎之态,神气非常可怜。便取了两个朱果递与她道:“姊姊这半天未吃食物,想必腹中饥饿。妹子日前食了这个朱果,虽然有时也吃东西,腹中从未饥过。适才听了师父、师伯之言,才知道此果妙用。姊姊也吃上两个尝尝新吧。”芷仙闻言,含羞接过道谢,正要张口去吃。忽然满洞漆黑,伸手不辨五指,一声娇啼过去,接着又是一声惨叫。英琼疑是什么妖怪前来,拔剑出匣时,妙一夫人已将手一搓,发出一道白光,把全洞照得通明。再看地下,躺着一具死尸,业已腹破肠流,鲜血洒了一地。那个猩猩正用地下的碎纸在擦手上的血迹。洞口旁边倒着裘芷仙,业已吓晕过去。那一干被难男女,也吓得挤作一团,嘤嘤啜泣。英琼见那死尸正是适才择配时落后向隅的唐西,疑是猩猩野性未驯,无故伤人,恐怕妙一夫人怪罪,正要上前责问。妙一夫人笑道:“小小妖魔,也敢到我二人面前卖弄,我一时大意,差点没让他把人拐走。想不到这个猩猩眼力竟这样好。”
原来唐西因见心上人不能到手,仗着自己会了几样小妖法,时时刻刻想摄了芷仙逃走。
妙一夫人起初只以为他是受邪太深。等到择配完毕,见他一人向隅,一双贼眼不住在那些女子身上打量,尤其对于芷仙格外注意;又见众人在惊魂乍定后,俱是满脸伤心与害怕的神气,惟独他神态自若,这才对他留一番心,觉得这人不是善良之辈。后来见他吃东西时举动轻捷,不似别人身体亏虚,行步迟钝。细细一看,果然看出这个人以前是假装痴呆,便知是妖人余党。估量他能力有限,不敢班门弄斧,且看一看再说。谁想唐西见妙一夫人等站在室中,离他较远,恰好芷仙接朱果时,正站在他的身旁不远,以为是一个良机。心想:“自己虽不是人家敌手,借法逃走,总还可以。”当下口中默诵妖诀,将室中灯火弄灭,黑暗之中驾起阴风,才待抱了芷仙御风逃走。他这点障眼法儿,如何遮得住妙一夫人与矮叟朱梅的慧眼,正要上去制止。那猩猩本自通灵,又食了许多灵药仙果,可以暗中视物。眼见唐西要抢了一个女子逃走,如何容得,将身一纵,已抢到唐西面前,一爪抓住芷仙,一爪往唐西胸前一抓,已将他活生生破腹抓死。英琼听了妙一夫人之言,还不大明白。那猩猩自己上前朝英琼跪下,指着死尸,连喊“贼怪”。妙一夫人又把唐西举动说了一遍,英琼才知究竟。便走过去,将芷仙扶起,唤了几声。芷仙原是一时着了惊吓,被英琼一阵呼唤,悠悠醒转。英琼又对她把前事说了一遍,芷仙便上前谢了众人与猩猩救命之恩。
这时天光业已向曙。妙一夫人再细看其他男女,俱都无甚异样,便对朱梅道:“这些男女回家之后,多则五年,少则两年,俱要痨病而死。道友的灵药能够追魂返命,可怜他等无辜,索性行善行彻,积一些德吧。”朱梅笑道:“我的丹药熬炼实非容易,如今又剩得不多,我向来不救无缘人。夫人既代他们求情,我就帮夫人完成此番善举吧。”说吧,便从身旁取出一包丹药,拣了十八粒,付与众人。妙一夫人又将石榻上的一个花瓶,叫猩猩拿到外面洗净,取些山泉来。一面同朱梅、英琼齐至后洞察看,又寻出许多首饰金银,拿来分与众人,带回家去。只等猩猩取水回来,服药上路。芷仙把两个朱果捡起吃完,觉得入口甘芳,精神顿振,愈加动了出家之念。
一会工夫,天光大亮,猩猩还未回转。英琼刚要出洞去看,忽听一声长啸,猩猩从洞外飞蹿进来,躲向英琼身后,它爪中取水的瓶不知去向。英琼不知就里,正要责问,忽听洞外连声雕鸣,不及再顾别的,纵身出去看时,果是神雕佛奴同约它去的那只白雕,正要离地飞起。英琼这一喜非同小可,高兴得忘了形,竟忘口中呼唤,将身一纵,竟纵起十余丈高下,刚刚抓着神雕佛奴的钢爪。那神雕佛奴原随它的同伴,由峨眉回到白眉和尚那里去炼骨洗心。等到服完白眉和尚赐的丹药之后,白眉和尚对它说道:“你的同伴玉奴已是脱离三劫,将归正果的了。惟有你三劫未完,杀心太重。我在十年之中,就要圆寂坐化,念你跟随我一场,特地命玉奴将你唤回,与你脱胎换骨,洗心伐髓。你的新主人仙缘甚厚,可仍回到那里,忠心相随,自然能助你完成三劫,得成正果。你此去就无须乎再来了。”神雕佛奴早已通灵,听了白眉和尚之言,已知前因后果,便长鸣了数十声。白眉和尚知它依恋不舍,又对它说道:“你不必再依恋我。你的新主人现时已不在峨眉,你此去由莽苍山顺路经过,便能在路上相遇。她正要用你回山,急速去吧。”神雕佛奴仍是依依不舍,几经白眉和尚催迫,才行上道。那白雕玉奴同伴情深,仍旧送它飞回。
这两个雕排云横翼,疾如闪电,那消半个时辰,已飞到了莽苍山,各把速度降低,在空中留神细看。神雕佛奴本来淘气,偶然看见山涧之下有个大猩猩用瓶汲水,知是此山修道人用来代替童仆之用的兽类,便想将它抓住,逗它的主人出来,开个玩笑。谁想那猩猩也是通灵之物,汲水中间,忽然看见从未见过的一黑一白两个大雕朝它扑来,知道不好,没命般朝洞中跑回。任它行走如飞,怎赶得上神雕两翼的神速,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追上,只一爪,便将猩猩离地抓起有十余丈高下,然后掷了下来。神雕的本意,原想将猩猩跌个半死,好引它主人出来,没料到猩猩身手会那样轻捷。神雕佛奴并不想伤生,只在它后面追随飞翔,不想倒会把自己主人引了出来。它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由洞中捷如飞鸟般纵将出来,只一纵,便抓住它的钢爪,早已认清是它的主人李英琼,当下又慢慢飞翔下来。英琼着地后,妙一夫人、矮叟朱梅也走了出来。神雕佛奴又朝空中叫了两声,白雕玉奴也飞翔下来。两个神雕站在英琼旁,竟比她人还高。妙一夫人见了这两个神雕,笑道:“这番我不愁分身无术了。”朱梅认得这两个雕是白眉和尚之物,非常厉害,寻常剑仙俱奈何不了它们,居然会听英琼使唤,真是奇怪。笑对英琼道:“你师父夫妻二人,与我当年成道,已经算仙缘凑合容易的了。
谁知你比我们还要容易,竟有许多送上门来的奇缘。那白眉和尚脾气好不古怪,居然肯把座下两个灵禽赠你,岂非亘古未闻的奇事奇缘吗?”英琼道:“这黑的金眼师兄,原是白眉师祖赠我在峨眉作伴的。这个白的,当初原是奉了白眉师祖之命,接它回去的。原说去十九天就回,想必今日期满,故尔又送它回来,不想竟在途中相遇,真巧极了。”
妙一夫人道:“既是神雕路遇,再巧不过。天已不早,就烦朱道友按照路程,与我同将这十一对男女分送回家。这神雕两翼载重何止千斤,芷仙现时有家难归,她又志在出家,我此时无暇带她同走,就叫英琼带着她回到峨眉暂住,以俟后命。只是这个猩猩无法带走,意欲命它先在此洞潜修,异日英琼剑术学成,再来带它便了。”英琼同猩猩共患难多日,听了夫人之言,未免依依不舍,只是初入师门,不知师父脾气,怎敢表示不愿。那猩猩早已通灵,一听夫人不叫它与英琼同去,急忙跑过来,朝着妙一夫人跪下,不住地叩头落泪,嘴里头结结巴巴,半人言半兽语地央求。妙一夫人笑道:“想不到此畜竟如此多情向上。我并非不让英琼带去,皆因人兽不能同载。黑神雕虽能载重,但是背上面积有限,它身又高大。再者,它虽然有些灵性,到底兽性还未除尽,万一飞在高空惊慌起来,英琼、芷仙俱要受它连累。只有白神雕可以带它飞去,但是白神雕乃是白眉禅师座下灵禽,未得它同意,我们怎好随便相烦呢?”说时,拿眼望着英琼,又看了那雕一眼。英琼恍然大悟,原来妙一夫人不是不让猩猩同去。但是不明白夫人既示意自己去烦白雕带猩猩回山,何以夫人自己不肯明说?因为出来日久,回山心切,也不及细想原因,便朝黑雕佛奴说道:“这个猩猩乃是我在莽苍山收伏来的,随我这些日,共了许多患难,异日帮我照应门户,采摘花果,极为得用。意欲烦你转求送你来的那位穿白的同伴,带它回转峨眉,那就再好不过了。”话言未了,那白雕一个腾达,扑向猩猩身上,舒开两只钢爪,就地将猩猩抓起,冲霄而去,吓得那猩猩连声怪叫。眨眨眼冲入云霄,往峨眉方向而去。
英琼见白雕去得突兀,也自心惊,正要向黑雕问猩猩的吉凶,妙一夫人道:“猩猩已被白雕带往峨眉,这番称了你的心愿了。我们众人眼前就要分手,此去数月后才得见面。你有神雕、猩猩作伴,别的自可无忧。不过你从师才只一日,要将功诀一齐传你,短时间内自是不能办到。你可随我到前面坡下,先将练剑的初步功夫口诀传你吧。”说罢,领了英琼,走到无人之处,将许多要诀一一指点。英琼天资颖异,自是牢记于心,一教便会。妙一夫人传完口诀,日光业已满山,便把洞中男女一齐唤出,按照路途方向,与朱梅分领一半,将各人送回家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