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子?”
白莲衣瞧他眉间渐皱,神色凝重,只当是自己那番话吓着他了,她的笑容也变得柔和了一些,轻声细语地提醒道:“公子不必多虑,仙路漫漫,来日方长,船到桥头自有行路,且不说雷劫不是必经之路,就是非历不可,以公子师门高深莫测,定然也有渡劫之法。现下只要积攒功行,来日也能少些烦恼。”
她细语温声,眼带关怀的样子,令吴逸也不好在她面前失了仪态,他收起思绪,展露微笑回应道:“也是,来日方长,我不想着飞升,那不就不会有雷劫了?多谢白姑娘关心。”
白莲衣本意是劝吴逸看开振作,却没成想对方竟是如此回应,想到认识他一来,他身上确是一派散漫悠然的作风,全不像个自持的修士,也不禁为之莞尔,面上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感到春风忽现,梨涡浅浅。
吴逸看着她浅笑嫣然,眉目生光,心中虽然仍有隐忧,但也不好意思再表露出来,只是静静观赏着她的笑颜。
“对了。”
两人相谈渐欢,吴逸想起了什么,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白莲衣赠给他的绿白玉。
“白姑娘,现在你我之间都知道各有修行,现在可否告诉我,这绿白玉到底有何玄机?”
白莲衣看着他手上拿着的绿白玉,光泽润润,其色仍新,却不明白他话中意思,只好说道:“这绿白玉乃是灵玉,有辟邪挡灾之效,我当初送给公子,也是想着能帮你挡些邪气,怎么,公子不喜欢?”
吴逸摇头笑道:“当然喜欢,只是……”他话到一半,想起铁匠铺中所遇神仙化身的铁匠,也不确定该不该把人隐居于此的事告诉她,人家既然隐姓埋名,必有其缘由,未经允许贸然说出来,似乎也不好。
思前想后,还是临时换了个说法,将去福林山调查阎王鬼草除妖的事说了出来,只添油加醋了一下,说是回程路上偶遇一位得道的老修士,看出了自己身上的绿白玉,所以自己才有此一问。
听了他一番故事,白莲衣也没怀疑,只是面纱中微微一笑:
“这样,公子随我来。”
她袅袅转过身,领着吴逸向后院走去。
穿过彩云间的前后两间厅堂,吴逸被领着走到了一处院子里。
这院子周围空阔,吴逸随着白莲衣的脚步,一踏入院子,就觉得微风拂过,卷得一丛飞花漫起,一时目中所见,尽是遍地绯红。
好一片桃树。
吴逸巡视周围,只见得院子四周都栽了一堆桃树,而今正当花期,花瓣迎风便落,吹得满院盈香。
白莲衣走到了院中央一处石桌旁,自袖里摸出一张纸人来。
她左手捏着剑指夹住纸人,轻轻放在面纱下的唇边,喃喃诵念有词。
念了几句后,手中纸人轻轻向空抛出,迎风一变,薄薄的纸人瞬间化作一道人影,缓缓落地。
吴逸赫然发现,这竟是变作了一个素衣绸带,身形纤瘦的小丫鬟,和那一日坐在柜台前收钱的丫鬟一样。
原来所谓“驱使纸人为仆从”是这么回事!
“坠儿,去准备些清酒来。”
白莲衣轻声呼唤下,丫鬟点头不语,挪着碎步一路径向院堂走去。
“公子请坐。”
白莲衣伸手相邀,吴逸坐在桌旁石凳上,瞧着刚刚走远的那个丫鬟背影,随口问了句:“白姑娘,这又是什么法术?”
白莲衣也一道坐下:“拘神遣将之法中的小术罢了,驱使无主的残魄附在纸人上幻身,只能做些简单小活儿,算不得什么大神通。”
还能这么玩?
吴逸倒是没有学的兴致,一边点着头,赏着眼前纷飞的桃花,随后问道:“姑娘带我来这儿,是有何用意?”
“稍安勿躁。”
白莲衣面纱下隐隐能见到一丝淡然笑意,“待到酒上了,我自会说与公子。”
不到半刻钟,丫鬟端着盘子慢悠悠地走来,将酒杯与酒壶依次摆在石桌上,完成了吩咐后,身子又倏忽化作一团清气,清气散去,现出最开始的纸人模样,回到了白莲衣手中。
一旁看着的吴逸也不禁有些开了眼界,这种程度都只是小术,那大道该是什么样的?
白莲衣亲自挽着袖子,给吴逸斟满了酒。自己却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玉钗,迎风一晃,瞬间变作地涌剑握在手中。
“说来也是巧合……”
只听她拿着长剑,缓缓说道:“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我初成九转境第四转,开始奉命下山游历,一路往东途经东秦国境迟州府,偶然遇见一只山野猴妖,用风摄走了沿途一位姑娘,它自称北山大猿,要抢人家姑娘给他当夫人……”
“北山大猿?”吴逸听这名字,便打趣道:“听着颇有些一方妖王的气势。”
“我路见不平,一路追了他三百里,来到一间关帝庙前,它被逼的急了拿人家姑娘当挡箭牌,趁我回身收招之机一掌把我打得吐血,万分危机我只当自己救人不成,就要饮恨此地,这时没想到庙里关帝神像上忽然显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