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天江底下的寒渊水府内,两道水浪从中分开,幽寒死寂的海底出现了一条水道,一道人影沿着水道飞纵而下,直入水府深宫,威喝声由远及近。
水府中庭龙宫里,头顶黑冠戴着枷锁的病脸道士恭敬地候在了宝座前。
一个昂藏魁伟的黑甲巨汉,穿出宫门水幕,行入锁着老龙的宫殿里。
“贫道恭迎御车将军大驾归来。”病脸道人,朝着走向宝座的黑甲巨汉躬身相拜,说得有气无力。
御车将军坐在宝座上,脸上阴沉一片,大手闷声锤在宝座玉雕扶手上。
“你叫空空子是吧,回去告诉你们主上,他家的穿心锁不耐用得很,咱们这生意,算是谈崩了。”
御车将军一张黑脸,语气不悦之中,还带着几分随意,空空子却是在听到“穿心锁”的字眼时,身形一抖,那张面无血色的病容也出现了惊愕的表情,本来耷拉下的头也抬了起来,弱声颤道:“穿心锁……坏了?”
“当初你们主上说什么为显诚意,特赠此锁,水火不近,能过诸物,非大罗神仙不可破。结果呢,一个凡人就给破了,老猪我白白费了一个好鼎炉,不划算的很哪!”御车将军语带讥讽,话说到气头上,手里成掌随意向前平平挥出。
“啪!”
一声剧烈尖锐的鞭打声出现在被重锁锁住的老龙身上,老龙被数重巨锁困住,本就衰朽不堪,被鞭打之下,哀嚎所出的龙吟声也全没威气,传扬至龙宫四周,也只漾出一点涟漪。
“被凡人破了?不可能……”
空空子更加震骇,本来病鬼一般的脸庞表情更是夸张,他被镣铐锁住的双手慌忙拿出一块玉牌,念动咒诀,口中念念有词。
咒诀念毕,空空子手中玉牌泛起青光,照在宫殿内,映出一片光幕。
光幕里头很快,现出了一个黑袍裹身,不见面目的人影。
御车将军见了,蔑然道:“又是这副打扮,你们教中高位都不敢见人的吗?掌剑使。”
光幕中的掌剑使幽幽道:“听回报说,穿心锁被破了?”
御车将军仰靠在座上,两手叉在胸前,傲然道:“那还有假?你们这锁还说什么非大罗神仙不可破,结果锁被一个凡人破了,那个老牛鼻子也死了,我找到的一具肉身也折在了里头。约好事成之后我就入教助你们一臂之力,现在这生意,算是不成了吧?”
“一个凡人?”光幕中的掌剑使也明显变了语气。
黑袍之下,不见神色如何,掌剑使沉吟了一阵,便道:“将军可知道此人来路?”
“天知道,不过也无所谓,既然事没办好,你也可以领着这个晦气道士滚蛋了,入教的事,就此算了吧。”御车将军打了个呵欠,懒声道。
掌剑使看他态度如此,黑袍之中,两道青光隐现,不悦道:“将军害我教损失一名新弟子,更是损了教主亲赐法宝穿心锁,如此说话,未免有失待客之礼。”
御车将军嘴里扯出一副冷笑:“最初找上门说替我办事,拉我入伙的是你们,现在事没办好,我还要给什么好脸色不成?”
他全无半点惧色,黑袍激**,手从袍下取出一样东西来,迎风一晃,登时银光大亮,照耀水中龙宫。
一根通体流霞,毫光四射的长兵被御车将军变在手中。那兵器,通身皎洁如月,上下有星斗云纹排列,流光随身,头分九根玉齿,赫然就是一杆钉耙样式。
“这股道气,难道是……道德天尊炉中所炼之物?”掌剑使看到御车将军手中所执兵刃后,语气更是明显地变了,藏不住其中的惊异。
御车将军望着钉耙上的霞光,面带三分傲气道:“有眼光,我这兵器,是以银河神冰铁炼就,李老君炉中亲炼,五方五帝,六丁六甲各费心思,上按四时八节,阴阳日月,本是献于玉皇镇殿之宝,如今被我得了。”
光幕里头的掌剑使立刻变了副口气,拱手低头:“原来将军竟有如此天界之宝,是我等小辈冒犯了,还望莫要见怪。”
就这?
御车将军内心鄙夷,同时也得意自己手上的钉耙看上去足够唬人,便道:“知道就好,我当妖怪本是图个安乐,你要能帮忙,那本将军自然相助,但你要没办成事,也别怪本将军不留情面。”
掌剑使语气变得谦恭了几分,但说的话仍然是没有放弃:“将军大能,出乎我等意料,以将军的本事,若入我教,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等大业若有将军相助,必然事半功倍,还望将军三思!”
御车将军差点笑出声来,本想再回绝,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将钉耙变小收回了袍里,道:“要我相助,也不是不行。”
“嗯?”掌剑使听又有转机,不禁抬起黑袍覆盖的头颅。
御车将军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此番功败垂成,都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他不知借谁的法宝,斩断了穿心锁,杀了伯眼道人,也坏了我的养丹大事。你们要是帮我查清楚他的底细,顺便宰了他,那我倒是可以入你们的教。”
掌剑使再次听到穿心锁被毁,也语气一沉道:“此人当真如此厉害?连将军这等能耐都如此棘手?”
御车将军摇摇头:“厉害倒是不厉害,看上去修为平平,只是他有一处法宝,不知是哪家的宝贝,我当时是人身,不方便出手,这才被他断了穿心锁,又杀了伯眼道人。”
他说的极其顺畅,把伯眼道人的死也理所应当地一并推给了吴逸。
“此人毁我教中法宝,罪该万死,就是将军不说,他也难逃一死。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容我与其他几位剑使商讨,不日,再来打扰将军。”
言罢,掌剑使那一头大袍一挥,光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水府龙宫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