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不愿回答。
那日他受的伤并不严重,无非是被掌门不留余地的打了一掌罢了,过了五年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后遗症。
若说有后遗症,也不是身上,那是被他用刀刻在心上的。
谭青穿越过来一共七年的时间,第一年鸟语花香,尽是折腾他的岛屿了,而第二年……
穿到中又如何,原身要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他又不打算做,本想是和主角井水不犯河水的潇潇洒洒过完这一辈子。
第二年……呵。
谭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幅度甚小的慢慢攥了个拳头。
凤鸣派上上下下,天资聪颖的大有人在,修为比他高的也不是没有,八面玲珑的只要从外门升入内门之人基本上人人都是。
他一个毫不出彩的人又是如何坐稳大师兄的宝座?
拉皮条。
原主凭借着和掌门的同流合污,去外门又或者去找散修,邀请他们加入凤鸣派,尽心教导修炼,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下药、封住修为,往掌门塌上那么一送。
一本小说而已,谭青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只记得自己这个炮灰好像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被男主除害了。至于具体做了什么,那是全然的忘记了,他也懒得回忆。
直到那日掌门将他叫至房内,告诉他时机成熟了。
告诉他,他府邸的小师弟,该送来了。
杨言是他从穿越过来接触最多的一个人,虽然不喜他有些软弱的性子,但是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也是以朋友相交。如今要让他将人交出去,陌生人他都不愿意拉这个皮条,更何况是自己的朋友。
更何况他这个大师兄是杨言最信任的人。
劝过、跪过、带着他跑过、亦被罚过、他甚至威胁过掌门。
“你奉劝我好自为之?去揭发我?谭青!你莫要忘了,我做的这些事情你也脱不了任何干系,再者说,证据呢?你说他们是信我这个凤鸣派掌门?还是信你这个金丹弟子?”
“欺师灭祖。”
他都有些奇怪掌门那么一掌为什么没把他打死,而是留着他这个把柄苟延残喘的活着。五年,他在第一年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虽然不是原身,但占着的毕竟是原身的身子,原来那个叫做“谭青”的人所做过的事情,一件不落的都要他背着。
“掌门座下走狗。”“伪善。”“寻觅正道人士为掌门炉鼎。”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纵然他从今天洗手不干了,该担着的,依旧是要担着。
蝼蚁尚且偷生,他又怎么舍得去死呢?若是他有了自保的能力……
谭青整个人怔在那里,手紧握拳,连呼吸都不曾有雾气,整个人像都陷入了回忆之中,连嘴角常有的笑容都沉了下去。
杨言也不曾喊冷,再怎么寒冷彻骨,也比不过他这几年所遭遇的,从前那只需要担心修为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返:“莫要说我了,谭青师兄,你为何在此处?”
“为何在此处?”谭青下意识的将实现转向了身后的寒潭:在水灵力如此充盈的此处,宿镇修炼的如鱼得水,整个人都不曾沉下去,闭着双眼,吐纳悠长,整个人一层寒霜都不曾有,已然是入定了。
杨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要取水的寒潭之中,有一名内门弟子正坐在寒潭之上,周遭的灵气像是有意识的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师兄在为他护法?”
他说完这话,又觉不够,低低的笑了两声:“如今谭青师兄座下的小师弟,就是他么?”
“将养着吧。”他看着面前同样不曾结霜的草地:“我只怕是还能撑个几年。”
“杨言。”谭青上前去取了他手中握着的玉瓶:“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人。”
杨言被他这么一靠近,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谭青只怕是自己吓到了他,温温柔柔的说到:“此处太寒冷了,寒潭更冷些,我帮你取水吧。”
杨言手中的玉瓶本就是轻轻的捧着,他冷到极致,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早就已经冻麻木了,连手中一空的感觉都不没有,他看着谭青的背影:很直,肩膀将弟子服撑得刚刚好,不显瘦弱,也不过于壮硕,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除去那过多的温柔以外,怎样看都合合适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