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天刚朦朦亮,杨延渡便被惊醒过来。原来,安雨初有每日晨练的习惯,时间不长,可儿也跟着雨初穿衣起床了。两女取了长剑,便出门而去。
杨延渡费力的从床底钻出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痛的。暗骂一声晦气,又鬼鬼祟祟的从房里逃了出去,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蜡烛早已尽了,借着晨曦的微光,脱掉身上那沾满灰尘的衣服,随意的扔到一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头栽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直睡到正午时分方才醒来,睁开眼,却见雨初正似笑非笑的站在床头,脸上看不出来是喜是乐,杨延渡总觉得她的眼神很是怪异,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说莫不是昨天晚上自己钻床底的事被她发现了吧?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你总算醒过来了,我都来叫你三次了!”安雨初说着,故意往床下看了看,说道:“我刚刚发现你床底下躺着一只大老鼠呢!有时间赶一下它,不要让它钻上床了。”,说着便转身出去。
“嘶!”杨延渡一屁股坐在床上,果然被她发现了啊!苦笑一声,这才穿衣起床。心里琢磨着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想了片刻,顿时恍然。怎么说,雨初也是一代武林高手啊!若是有人钻到她的床下都没有发现的话,那这高手的名头也就是浪得虚名了。
桌子上摆放着正冒着热气的稀粥,一碟咸菜,两个馒头放在一个盘子里。摸摸肚子,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洗漱完毕,对着桌上的食物便开始如风卷残云般的扫荡。
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推开窗户,中午的阳光直射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就这样出去见安雨初,又觉得不好意思。偷人家的徒弟,被抓了个现形,怎么说也觉得尴尬不是?虽然雨初说过让可儿也跟他的话,到底还没有讲明嘛。
在房间里赖了一会儿,若再不出去的话,自己都觉得没有面子了。一个大老爷们,被抓住了又怎么样?这样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可儿那个小姑娘呢。
这样想着,胆子顿时壮大不少。一咬牙,拉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时间已然是中午,望春楼里面的食客倒是不少,一楼大厅差不多都坐满了,有打扮斯的读人,手拿宝剑的江湖游侠,袒胸露臂的粗鲁汉子,身穿盔甲的兵丁,身着公服的衙门捕快,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真可谓是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跑堂的小二不停的吆喝着,忙的满头大汗。
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雨初师徒的影子,便找了一个没人的桌子,叫过小二来,要了一壶汾酒,再上几个小菜,准备好好领略一下普通平民百姓的生活。
很快,一旁的中年人便引起了他的兴趣。只见那中年汉子猛地一拍桌面,将上面的杯盘酒菜震得叮当乱响。四周乱糟糟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俱都不约而同的往中年人看去。
此人约有二十七八岁年纪,方脸阔鼻,剑眉虎目,长得仪表堂堂,一排短髭如根根倒插的钢针般紧密的排列在下巴上。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让人看去很有一股不羁的味道。身穿一身灰白色的长袍,虽然看起来有些旧了,但穿在他的身上,只会觉得与他非常搭配而不会觉得寒酸。一双不时开阖的眼睛更是暴出一道道金芒。
此人必非常人!杨延融心中暗凛!
那中年人见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哈哈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大大的金锭,“砰”的一声便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震得桌子不住的摇晃。
一阵阵的吸气声传来,明眼人便能看出,这块金锭只怕都有五十两了。这般大的金锭众人哪里见过?许多人眼中都放出贪婪的光芒。若真能得到这块大金子,足够普通人快快活活的享用十年了。
杨延渡嘴角微微一抽,此人如此闷骚,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中年汉子环视一周,郎声说道:“久闻汾酒美名甲于天下,前朝有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由此可知,汾酒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今日我等聚于望春楼,饮这汾阳美酒,岂可无诗以佐之?在下不才,愿以这桌上之五十两黄金作注,谁能以汾酒为名,作出一首好诗来,这金子便归谁所有!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中年人这话一出口,顿时惹得无数人为之侧目,这可是五十两黄金啊!花这么多钱,只为得一首好诗,这人莫非嫌钱多的没处花了不成?几个学子模样的公子跃跃欲试,均想将这锭金子收入囊中。
有趣!杨延渡微微一笑。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折扇轻摇,缓缓走上前来,对着那中年汉子行了一礼,微笑道:“这位兄台请了!学生不才,愿赋诗一首。”,说着便向周围团团一辑,续道:“请诸位品鉴一番。”
大厅中人全都轰然叫好,都看着这青年公子能作出什么好诗来。
那公子缓缓踱了几步,思索片刻,双手一拍,道了一声有了,开口便吟道:“晋途古道望乡愁,枫叶亭中瑟瑟秋。我欲寻酒问行客,遥指望春第一楼。”。这首诗道出了一个旅途在外,思乡的游子的心情。虽然对仗方面不是太工整,难得的却是意境深远。全诗没有点明汾酒,但却在最后两句中隐隐的说出了望春楼中第一酒即为汾酒这个意思,又暗暗的捧了捧望春楼一把。
杨延渡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这人还不算太草包。
那中年汉子哈哈一笑,替那青年公子倒上了一杯酒,说道:“虽然并不太合我意,但一杯薄酒敬先生一杯了。”
那青年公子也知道自己才学并不是很出众,因此客气一声,接过酒杯一口干了,道了声献丑,便转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青年公子开了一个好头,大厅中的读人们都纷纷上前来卖弄自己的诗句。
其中一个老年生的诗句引起了杨延渡的赞赏,只听他吟道:“甘露堂荒酿法疏,空劳春鸟劝提壶。酒人好办行春马,曾到杏花深处无?”
“嗯!果然是好诗”中年汉子赞叹一声,微笑道:“今日高朋满座,又有好诗作酒,真乃人生一大快事矣!这块金锭到底最后归何人所有,便由大家伙来决定吧!”。中年汉子生得威猛,长相魁梧,出手大方,不管谁吟的诗,不论好坏,他都是笑脸相迎,不时的赞叹一番,显示出了广阔的胸襟和气度。杨延渡不由得对他好感大增,他自己虽然不会作诗,脑袋里的诗词却是记了不少。
信步上前,呵呵一笑,说道:“兄台真是雅人也!在下虽不才,却也作得一诗,大伙儿给评一评,看看这块金子会不会跟到我兜里去。”
他语气随和,面带笑容,众人见他说的有趣,俱都发出好意的笑声。
下面不住有人催促道:“公子,快快将你那佳作道出来,那块金子便归你了,不要忘了请大伙儿喝酒。”
“呵呵!一定,一定!大家伙放心吧,今日这顿酒,在下还真要请定了!”
“哈哈,那多谢公子了!”众人齐声附和,都盼着有人能得到那块金子,却丝毫没有妒忌之意。杨延渡知道此时民风淳朴,虽然厅中的大多数人都想要那块金子,却不会去做那强行索要的勾当。
微微一笑,在脑海中搜索片刻,顿时一首好词便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