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茜莺慢慢随着水流漂浮,浑身泛冷,她不敢出任何声音,然后噗通一声,她掉进了下层的草绿色湖水。
白鹭以为飘荡的发丝是鱼,它张开翅膀滑下,长长细细的嘴喙牵起一缕发丝,冯茜莺一无所知,她举起手,对着黑蓝色天空一抓,胸口有一个破洞,像是想要攫取什么来填补。
明明有了力量,却好像依旧无力,太多枷锁想捆绑自己,从来没有一个能让她可以大施身手的空间……..好不甘心呀。
白鹭捞起头发想离开,女孩子再怎么轻,对一只体态轻盈的鸟类来说还是太勉强了,白鹭这一弄只是拉痛了冯茜莺的头皮。
冯茜莺回神,看着上方无暇的湖镜,不禁后悔起身。
她在想什么阿,茉莉一直是自己的向导,不论是在游戏还是现实,她不该对她有任何怀疑……
冯茜莺已经飘荡到湖中心了,刚好迎上那尊象牙白的雕像,在黑夜下泛着淡淡的幽光,附近其他湖镜中心也有着相似的雕像,彷佛在暗示着它们的相联性,冯茜莺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雕像其实是两个女人的身躯背对而成。
左边的女子细眉淡目,左手端着一个长口细瓶,姿态端庄,几乎和佛像上的观音没什么差别,而右边的女子带着一张遮住上半脸的半面具,露出的嘴角微微上扬,头发又卷又长,模样比起左边的女子更为生动。
两女子各有姝色,长裙及膝,宛如两尊飘然的女神。
冯茜莺看得出神,突然被白鹭用力一扯,头皮疼得要死,她回神抢回头发,怒瞪着白鹭皎洁的身子,心底突然起了一个主意,
白鹭显然在这里养尊处优惯了,压根没什么戒心,冯茜莺悄悄凑近,然后扑过去抱住牠的脖子。
白鹭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大事不妙,翅膀噗噗地用力向上搧,冯茜莺捉住机会,正要在它的羽翼划上自己的五芒星印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幽绿的水面,一只惨白的手就这样伸出来,狠狠捉住了她的手腕,冯茜莺吓得忘了尖叫,白鹭立刻振翅逃走。
她急着挣脱,一阵手忙脚乱,重心不稳,水面开始从四方涌来,几乎快要将她吞没。
在冯茜莺快溺水之际,那只手强而有力伸来,硬是将她拉上了石岸,冯茜莺呛了几口水,趴在地上喘不过来,直到一双莲藕般的小脚出现在视线前,她才回过神缓缓抬头。
那是一个浑身透白的小姑娘,没说谎,她四肢皮肤白得诡异,近乎透明,似乎还有血色在其中流动,就连她后面齐肩的长发也是白色的。女孩的五官粉雕玉琢,不过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身上穿着柔白的裙衣,不说她诡异的肤色,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
“妳不该来这里。”她平淡无奇说着,明明从水中出来,身上却丝毫没有露珠沾染,她朝冯茜莺伸出手道:“荷送妳上去。”
冯茜莺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妳是?”
“荷,荷是蕾苹思大人的使魔。”她没有多余的表情,平眉淡目,和落落寡欢的蕾苹思有种诡异的相似。
冯茜莺咬咬牙,抬头望了一眼高不可攀的湖镜,于是伸手………荷接住她后,脚尖一垫,竟是慢慢往上浮去。
两人凭空浮流着,冯茜莺完全不敢放开一只手指,就连呼吸也小心翼翼。
两人上了白色湖镜后,荷离开前看了她右手一眼,突然道:“多拿点琉璃莲,那对妳很好。”说完就跳回了下方的池子,一下就不见踪影。
冯茜莺回到屋里后,对自己施了清水恢复咒将衣服恢复原状,她很快把这件事抛至脑后,摸上草床就去睡了。
隔天一早,洪茉莉叫醒她,两人和蕾苹思一起用了早点,冯茜莺像一个好学的学生一样,不断向两人发问,蕾苹思很有耐心替冯茜莺梳理了一下魔女的历史。
曾经的魔女是巫师的奴隶,能力低下的魔女负责采收和制作魔药供巫师享用,能力强大的魔女则被视为生育的工具,她们负责为巫师生下天赋强大、血统纯正的孩子,但生育对魔女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伤害,所以当时的魔女不是过劳而死就是难产而死,过得比巫师手上的魔杖还要不如。
直到巫师们为了争夺所谓的至高权位,互相厮杀恶斗,魔女才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等到巫师因为自相残杀而所剩不多时,魔女们便团结一致,将剩余的巫师通通剿杀,延续到现在,魔女们支配了整个魔法世界。
如果只听洪茉莉的说法就是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冯茜莺听得津津有味,但因为必须赶到晚上前回家,两人没留下吃午餐,和蕾苹思到别后就离开了。
蕾苹思确认境内无人后,才对旁边的池子一挥,浑身无暇透白的荷慢慢浮了出来,同时,其他同样姿态的使魔也纷纷从池中蹦跳而出,平静的清彻镜湖瞬间变成白色孩子们的游乐场。
无视于其他使魔的打闹,蕾苹思温柔地看着她:“她有伤到妳吗?”
荷一愣,但还是伸出手,只见青葱白指上赫然一道火烧似的烙印。
蕾苹思将魔印召唤在胸口上,七瓣莲花散发出圣洁的白色光芒,但荷手上的烧伤却没有丝毫变化。
琉璃莲作出的使魔本来就相对脆弱,尤其是对黑暗魔女的怒火,荷没有被她烧光,还得要感谢她的魔力尚未成熟。
蕾苹思叹了一声,只能用手指幻化出银色丝带,缠在自己使魔的伤口上,心疼道:“回去静养吧,近日不用妳做事了。”
话一落,其他几朵琉璃莲立刻急着拉她下水,蕾苹思笑了笑,却又忍不住叹气。
诅咒的烙印无法消除,命运的轨迹也无法改变,只希望洪茉莉所说的,顺水推舟、循循善诱,将女孩纳入保护伞下,减少她伤害其他生命的可能性。
再怎么安慰,蕾苹思心底还是存着疑惑。
雨嬅,当初的妳究竟看到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