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点点头:“师兄放心,我马上去。”
杜西川微微一笑,二愣子虽然愣,可是不糊涂,尤其是在大事情上,绝对不会犯错。
他回过头,对几个衙役道:“行吧,那我跟你们走一趟,先去把事情弄清楚。”
一个衙役拿过铁链,就要往杜西川的脖子上套,杜西川下意识便躲了过去,问道:“要干什么?”
丁三陪笑道:“小兽医,现在那些苦主都在衙门里闹事呢,要是你不带个铁链,他们肯定不肯罢休,您放心,到了衙门,我们马上给您松绑。”
杜西川想了想,丁三说得也有道理,而且以他和县令的交情,他也不相信县令会给他挖一个陷阱。
他点点头,一个衙役便重新拿起铁链往杜西川头上套去,可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娇叱传来:“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给小兽医上刑具。”
杜西川一抬头,就看到一道身影正向这边缓缓而来,正是他口中的小然姐姐,十七的少女身形特别高挑,十四岁的杜西川已经比同龄人高了半个头,却不到她的肩膀,只是她的身形单薄,与高挑的个子一衬,显得尤其瘦削。
“小然姐姐!”杜西川下意识她奔跑而去,靠在她的身边,眼中露出了浓浓的喜色。
而云暮然的嘴微微咧了咧,然后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兽医,才多久不见,又长高了!”
随即两人下意识地一愣。
杜西川幼年之时,最爱跟在云暮然身边,那时候的云暮然梳着两根朝天辫,穿着短衫,赤着手臂,在凉州城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时候两人的见面,总是这样的,云暮然总是会摸他的头,让他快快长大。
可孔媛死后,云镜和杜远几乎绝交,原来云镜心里也偷偷爱慕孔媛,更把孔媛的死怪在杜远头上,连累着云暮然和杜西川也少了往来。
杜西川开始接替杜远和孔媛的工作,而云暮然作为家中独女,也开始接手云家的生意,尤其是最近大半年中,云镜外出,云暮然要主持整个云家,更是忙碌。
许久不见,云暮然青丝垂肩,秀眉微蹙,肌肤白腻,眼神的喜悦中夹杂着淡淡的忧愁,虽然话语依旧,但那副柔软的气质,与印象中的青涩几乎判若两人,似乎在突然之间已经变成了大人。
而杜西川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已经是行医六七年的“老医生”,时时经历着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又要照顾师父和师弟的日常生计,也早就没有活泼和跳脱,更多的是“沉稳和暮气”。
当然,在凉州城中,所有的孩子都会显得“沉稳和暮气”,那些爱去挑战世界的,基本上早早埋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中,无法长大。
他微微后退一些,悄然离开了云暮然摸他头的那只手,向跟随着云暮然而来的几个人施了一礼:“见过杨大人,见过田师傅,见过香云姐姐。”
田七已近六十,是云镜专门请来保护云暮然的,以云家在凉州城中的身份,想打云暮然主意的人肯定不少,可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没有人看见过田七出手,可是凉州人都知道,谁也越不过田七。
杨一平是凉州军卫所的千户,凉州军卫所初设之时,有上千军户士卒,但是凉州地处大渊对西夏的最前线,连年消耗,现在军卫所内已经不足百人,军卫所虽号称千户所,实际只有杨一平这个百户在撑场面。
而香云则是云暮然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在云暮然身边。
云暮然的手微微僵在空中。
十七岁的她,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时时处理家族生意中的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所以,她的心里才越发觉得与杜西川相处的那种自然而然是如此珍贵。
如果这一生中,永远都可以有这样的自然而然,又会是多么美好的事?
可眼前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她板起一张脸,杏眉倒树,满脸寒霜,喝斥道:“杜西川究竟犯了什么事,需要你们拿铁链去铐他?”
那几个衙役敢在杜西川面前撒野,可看到云暮然时,却立刻换上一张嘴脸,点头哈腰地道:“云小姐,这杜远烧了你们家的药铺,还炸死了人,现在躲了起来,我们把杜西川抓起来,不信杜远不露面。”
云暮然怒道:“杜远的事就是杜远的事,与杜西川有什么关系,凉州城谁不知道杜远有离魂症,你抓了杜西川有什么用?”
丁三满脸堆着笑:“云小姐,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们云家办事,您怎么还怪起我们来了?”
云暮然哼道:“为我们云家办事,县太爷还没发话呢,你们就先巴巴地来抓人,恐怕不是为云家办事,而是为了先把人枷起来,关进去,再去苦主那儿挑拨挑拨,好两头收银子吧?”
丁三被云暮然说中关键,可又不敢发作,只好讪笑着不说话。
杜西川毕竟年幼,虽然聪明,却还不能完全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以为凭与县令以及丁三的那点交情,对方不会为难自己,可没想到丁三他们一心在盘算他。
一旦他被铁链锁上了,再往牢里一扔,那时候就难由自主,任由他们勒索了。
丁三挠了挠头:“云小姐,杜远得确犯了事,现在又失了踪,如果我们不把杜西川抓回去,我们不好交差啊!”
云暮然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杜远烧得是云家的房子,出事的,也是云家的人,这个事情,云家自己会和杜西川商议,商议完了,我再跟张老爷去说,你们先走吧,不用操这个心了。”
丁三面露难色:“这个”
云暮然给香云使了个眼色,香云立刻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银锭,递给了丁三,丁三接过银子,立刻点头哈腰,带着其余几个衙役离去了。
看到几人远去,杜西川忙问道:“小然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暮然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药房管事说杜师叔把药房炸了,还去衙门报了官, 我想赶去衙里拦截,却听说衙役门要来抓你,我怕他们欺负你,所以急急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