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西川依然摇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钉子的重量是四钱,你给我三钱九的金子。”
杨一原愣住了,不明白杜西川的用意。
杜西川把钉子用布包着塞到跳蚤手中:“拿去二虎那儿熔了,温度一定要比煅钢刀的时候一样高,如果熔不了,先烧红,再浇点童子尿降温,然后再煅烧,一定能融了。”
他又交代一句:“你让二虎小心点,一定不能直接拿钉子,如果发生什么异常,马上到我这里检查身体。”
西夏的巫术诅咒,是一种秘术,即使最醉心研究医术的孔媛,也不了解其中的方法和原理,幸好灵柩烛照经可以有效驱除诅咒,否则杜西川也只能对着这种武器干瞪眼。
杨一原几乎想扑上去:“我求你了,杜兄弟,不,杜大爷,你不能暴殄天物啊,这五十两黄金啊,够我们整个凉州卫美美过上两年,杜爷啊,我杨一原这辈子没倒过这么好的东西啊,你这样毁了,会遭报应了啊!”
杜西川想了想,把钉子举高了一些:“这个钉子的来历非同小可,肯定牵涉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这个大家都明白,所以这件事不仅仅是我或者海鲜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凉州卫所的事。”
周围一众军士都明白他的意思,凉州城之所以能苟安,最主要的一个原则是“苟”,普通的西夏军队尚且要少惹,西夏皇室的事情,更是听都不要听到。
杜西川继续说道:“如果大家选择要黄金,就不能救这个姑娘,这样的话,我们只要在路上捡到个死人,发现了这个金钉子,然后卖了换钱,只要钉子不在我们手上,就谈不上危险。”
他略略顿了顿,又道:“如果大家选择留下姑娘,我们就必须把钉子毁了,以后这个姑娘就是我们在路上偶然救的一个普通姑娘,凉州城每年都会捡到许多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一众士兵默然不语,他们都穷怕了,为了五十两黄金,命都可以不要,可是,让他们为了五十两黄金去害一条人命,似乎又说不过去。
眼前这个伤者衣衫褴褛,身上拿不出一两银子,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显然也是苦命人,苦命人对苦命人,总是能共情的。
杨一原问道:“我们可以把这东西偷偷藏起来,等到风声过去,再挖出来怎么样??”
杜西川摇摇头:“这金针最内处的一层有阵法,施术者可以通过阵法感应到金针的位置,藏不住的,你越藏,越是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觉得我们已经知道了秘密,到时候更加麻烦。”
黄征站起来向外走去:“你们去换金子吧,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带这个女孩走,不会给你们留麻烦的。”
黑爷拦住了他:“你要做逃户?”
黄征点点头:“我会带这个姑娘越过大青关,这样就可以暂时摆脱西夏皇室的追踪,我一定会把这个姑娘送去粤州的,就算是会死,我也只能死在去粤州的路上。”
杜西川摇摇头:“她的伤太重,根本抵挡不住旅途之苦,你们还来不及到大散关,她就必死。”
黄征的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那我就把她的尸体带回去,我答应她要带她回家,我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元宝拍拍他的肩:“别傻了,我们是兄弟,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其他人一个一个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没有海鲜,这里也是你的家!”
最后是杨一原,他咬了咬牙,终于道:“海鲜,其实我的心里真的好疼。”
黄征咬着嘴唇,脸上有眼泪正在滑落。
二愣子突然问道:“把钉子钉在这姑娘身上的人家,以后会不会向她来要钉子?”
杜西川:
洋狗:
海鲜:
其余人:
黄征回到病床边,拉起女孩子的手,轻声道:“不要怕,我一定会带你回粤州,我发誓,一定会!”
女孩的手凉得没有丝毫温度,脸色黄的看不出任何生机,这让他再次感到不安。
他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杜西川,
杜西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重新给女孩把脉。
情况完全出乎想象,刚才取出噬魂钉后,女孩的体症明显已经开始好转了,可是现在居然又开始恶化了,而且恶化的更快,似乎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快速吞噬女孩的生命。
他皱着眉头摆摆手。“都出去,都出去!该干嘛干嘛,别挡着病人呼吸!”
一众人听话地走了出去,杨一原开始追着跳蚤:“你慢点慢点,万一”
他的话未说完,海鲜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给他来了个狗吃屎,可他根本不理海鲜,立马爬起来边拍屁股边追跳蚤:“你慢点慢点,再慢半个时辰看看这里的情况,万一小兽医治不好她呢,我是说万一,我们还可以有机会”
啊的又是一声,这回是跳蚤抬脚绊倒了他,杨一原根本不在乎,如同弹黄一样重新跳了起来,又追着跳蚤说好话。
杜西川顾不上这些,再一次用灵枢烛照经在女孩子的经脉中细细“烛照”。
他立刻找到了问题所在,在女孩的膻中穴中,居然还有一块细小的断簇,断簇上发出的力量比噬魂针强上百倍,它仿佛一头巨兽,正快速地吸取着女孩的生机。
他刚才感受不到这根针而只感应到了噬魂钉,是因为噬魂钉的存在,压制了断簇,延缓断簇对女孩造成的伤害,而噬魂钉上的诅咒伤害,是副作用。。
眼见女孩的生命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杜西川再来不及顾忌,伸手解开女孩胸前的衣服,左手捏起一根长银针向着膻中穴刺入,真气虚引,右手阳劲全力发动。
断簇纹丝不动,杜西川的真力被完全隔绝了。
杜西川感觉到,在断簇上包裹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大的植物,把根系伸进到女孩的每一寸经脉之上,不断汲取着营养。